谢期单手捂住脸,深吸一口气,然后放下手,眼神却看向别处:“刚刚想起来一些事,有点走神了,不好意思。”
白行之皱紧眉头。
宋秉成看向谢期,再看看神色担忧地白行之,若有所思。
白行之的动静有点大,荀深远远看过来,笑了笑继续和主席女婿掰扯。
看着这边的还有走廊另一边的一对男女。男人处于中年向老年过渡的年纪,但是保养很好,依旧精神。他说:“那个就是风河的外甥女。”
女人年轻些,全身上下贵妇派头十足,她好奇地看向那边的谢期:“就是那个女孩子吗?好漂亮,不过和谢总长不太像呢。”
男人笑,“风河找了她很多年,清颜,你可以找机会和她做朋友。”
陈清颜抿嘴笑道,“知道了。”说罢亲热地挽起男人的胳膊,却被男人轻轻推开,他提醒道,“我女儿在那边,这样不好,注意点。”
陈清颜嘟嘟嘴:“方小姐走的只剩背影了,而且她也知道我们的关系。”
诸夏主席皱皱眉,“清颜。”
“好啦我知道了。”陈清颜露出委屈的表情,娇滴滴道。
方主席笑笑,他就喜欢陈清颜这又娇又作的劲儿。
——
画展还要举办三天才结束,而谢期当天就回去了,临走前和向晚互加了光脑好友。
向晚坐在画室里,看着光脑里谢期的联系方式发呆,回过神时却发现画笔上的颜料全涂到了身上。
就在这时,她妈妈向女士每晚的爱心通讯到了。
向晚手忙脚乱接通,向女士的全息投影投到她面前。向女士坐在家里巨大的书房里,背景是顶到天花板的书柜,她刚接通通讯还没来得及露出笑容,就因向晚这狼狈的样子皱起了眉。
“晚晚,颜料怎幺撒到了身上?”
“抱歉妈妈,我刚刚在想别的事情。”
向女士仔细一看向晚衣服上的颜料,笑了起来,“好鲜艳的颜色,你以前最爱用黑白灰,每幅画作都克制冷静,你也应当用这些明媚的颜料,这才适合你的年纪。”
从小被冠以天才少女的向晚衣着和妆容都偏成熟,可其实她的年龄还没超过二十。只有在夜晚穿上家居服,卸了妆以后,才会显露出她的柔软与稚嫩。
向晚擦拭衣角的指尖一顿,她说:“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缤纷的蝴蝶,它们在里面横冲直撞,几乎要冲到我的胃里。”
“为什幺?”
“我今天下午,在画展上遇见了一个人……那个人很美,但如果只是美而已,我不会有这幺深刻的印象。她,她……”
“当我看见她的第一眼时,时间似乎停止了。”她说。
向女士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女儿,良久,才说:“可是当你走到那个人身边时,会发现时间过得飞快,你奔跑的速度怎幺也赶不上它流逝的速度。”
“是的。”向晚说。
是的。
她在心底重复。
她想起了谢期观看画作的侧脸,想起她微凉的指尖擦过自己的手背,一触即逝却带来电流般的刺激和难以抑制的心悸。
这是画者的悲哀,向晚想着。
作为画者,我们总会燃烧生命般去热爱那些美丽的事物。
而一切风景里,那个人却与众不同。
向晚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一点点沦陷的声音,滑向泥泞,滑向深渊。
在一切的理智与思考褪去后,占据她大脑的不再是性冷淡的黑白灰三色,仿佛一根针狠狠地扎进她的脑垂体,多巴胺疯狂分泌,她的脑海,她的心底,她的眼前,是光影流丽的莫奈睡莲,是充满生机的梵高向日葵。
爱情之花大朵大朵绽放,开满了向晚的世界。
周嘉川像以往每个工作日那样,早上按时到班,停车的时候正好遇到同事,同事看见他的车,说:“嘉川,之前那辆车不是开的挺好的吗,怎幺换了?”
另一位警局同事从旁边绕过来,拍了下同事的肩膀,“嘉川车那幺多,你管人家换哪辆。”
前一位同事羡慕道:“我什幺时候也能有一车库的车啊,有的话我天天换着开。”
“哈哈哈你想得美。对了嘉川,最近怎幺没听你提谢期了?你以前天天念叨,现在不说了我倒不习惯了。”
“你傻了吗,谢期是谢总长的外甥女,嘉川上次都把人抓了,结果谢总长一句话还不到得放了。”
“真是太过分了,简直官官相护官僚主义。”斜刺里忽然一道女声传来。
一直没说话的周嘉川脚步猝然一顿。
那个同事依旧叨逼叨:“也差不多……等下,你谁啊?”
三人转头,看到身边不知道何时冒出来一个女孩。女孩把贝雷帽一摘,阳光下漂亮到让人移不开眼,她说:“你们好,我是谢期,来第五街区警局做社区服务的。”
第五街区警局内,气氛颇为异常。
每个人都有意无意般路过下周嘉川的办公室,但在看到紧闭的房门后失望离开,然后在楼梯口拍拍那个早上附和了谢期,此刻正惊恐捂嘴的同事的肩。
办公室内。
“光脑。”周嘉川板着声音。
谢期很配合地摘下腕上光脑,递了过去。周嘉川把光脑放到识别器上开始读取身份信息。
然后脸更冷了。
她居然比自己大。
谢期看见他的神色,凑过去不怀好意道:“咦小哥哥,脸色怎幺那幺难看?我的身份有什幺问题吗?该不会你比我小吧?”
“怎幺可能。”周嘉川立刻条件反射性否认。
“哦——”谢期拖长声音,“其实我蛮喜欢年纪比我小的呢。”
周嘉川:“……”
他更生气了。
他办完谢期的报道证明就不再理她,谢期也不去别的地方,在他对面桌子那就开始玩光脑,光脑被她拆散架了她就摸出一个纸质笔记本,埋头写着什幺。
周嘉川认真办公,但是眼角余光一直留意她,眼看着她闲的开始撕纸折小船了,忍不住说:“你到底在干什幺?”
“你不给我分配工作我还能干什幺?”谢期托腮。
分配工作不是局长的事吗?周嘉川看着眼前这位关系户,没好气道:“那你去婚姻登记处帮人登记吧。”
三战后人口剧减,很多政府部门都并到了一起,警局不仅管治安,还管婚姻大事,婚前公证结婚离婚一条龙服务。谢期是个想好好工作的关系户,于是她就去了。
周嘉川安心了没半天,登记处的同事哭丧着脸把她送回来了。
谢期无辜道:“我可什幺都没做,就是给人拍照登记然后盖章。”
她是啥也没做,连笑容都是标准的露出八颗牙。但是架不住人好看,小情侣们走进登记处,她冲人一笑,新人们办好手续,她盖好章擡起头再冲他们一笑,杀伤力巨大,八百里开外一枪爆头,别说男的,不少女的当场就不行了。
一上午来了十对情侣,掰了三对,其余的不少对出门还在吵着架。
婚姻登记处的同事都快哭了:“行行好吧周警官,现在人口这幺少,为了刺激生育,我们登记处每个月都有指标的。她这一来,我们下个月都得喝西北风去。”
周嘉川深吸一口气:“好了我知道了。”
婚姻登记处的同事欢天喜地地走了,而这边,周嘉川的天是阴郁的天。
他整理电子文档,边上的谢期开始装无辜:“小哥哥,听说你这几天心情不好,还把车换了,难道那辆车勾起了你什幺痛苦回忆吗?”
周嘉川面无表情看她。
谢期继续假惺惺叹气:“正义的小警察惩奸除恶,失去贞操也在所不惜,终于将惯犯绳之以法。谁知道惯犯有个大靠山,不仅只需要做点可有可无的社区服务,还堂而皇之出现在了警察局。”
周嘉川:“……”
谢期这个大坏蛋往他伤口上撒盐:“看到小警察这幺可怜,惯犯都快笑出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