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素棉走进德济堂,身后跟着明灿,今天一大早他们去衙门拿了文书,裴素棉想起寇玉屏千叮咛万嘱咐的话,这是十多年来第一次来自亲娘的关怀,她心里一暖,不管药是不是需要,她还是带着明灿转道来到了德济堂找祁大夫拿药。
“裴姑娘,你来了?祁大夫在里面,你进去吧。”药铺伙计阿南正在药柜上抓药,面前摆了七八个黄纸,上面等量分了不同的药材。
“多谢。”裴素棉道了谢,直接走进祁大夫接诊的屋子。
药铺里很冷清,没有人看病,祁大夫坐在桌子前面写着药房,听见外面的对话音,放下手里的笔,笑眯眯地等着裴素棉进来。
“祁大夫,我来拿药了。”裴素棉对着祁大夫行了一礼。
“你今天再不来我就要让阿南给你送到客栈去了,”桌子上放着一个纸包,祁大夫拿起纸包打开,里面有十多包薄薄的小纸包: “想来你也没功夫煎药,这些药被磨成了粉,用滚水冲开晾凉以后服用,药效和煎服是一样的。”
祁大夫把药包重新包好,递给裴素棉:“早晚各服用一包,对你这种不适应寒冷气候的小姑娘最合适,回去就开始吃,别等着受了风寒发了烧难受。”
裴素棉把药包收进随身的布袋里:“多谢祁大夫,还劳烦您磨成了药粉,我把药钱给您。”
“药钱已经结清了,你不用费心,而且这可不是我磨的,要谢就去外面谢阿南,”祁大夫捋着山羊胡,细细地打量着裴素棉,好像通过她的脸在看着什幺:“手给我,我给你号个脉。”
裴素棉把手腕伸过去,祁大夫给她左右手都号了一下,点点头:“没什幺问题,年轻人身体就是好。”
裴素棉又道了一遍谢。
祁大夫摆摆手,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杯药茶,喝了一口道:“你何时上路啊?”
药茶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裴素棉皱了皱鼻子,不像平常的茶味和药味:“我们找了一辆往返迪化城的马车,后日凑齐一车人就出城。”
这是祁大夫才注意到站在裴素棉身后的明灿,问道:“这位是?”
“见过祁大夫。”明灿上前一步,行了一礼:“在下明灿,要去迪化城办事,承蒙裴姑娘相助,厚颜与裴姑娘做个同路人。”
祁大夫看见明灿的脸,怔愣了半晌,问道:“你姓明?”
明灿眼中闪过精光,微低下头,答道:“在下明灿。”
祁大夫收回目光,点点头不再说话。裴素棉心里奇怪祁大夫的异样,难不成他也觉得明灿太过俊俏?一阵恶寒,裴素棉不敢再乱想,又寒暄了几句,就拉着告辞了。
客栈里修整了两日,准备了几日的干粮又买了两个大水袋,明灿还给两人准备了一些生活用品。
第三日一大早,与掌柜小二道别后,裴素棉和明灿正要往城门处去寻马车,在客栈门口被人从背后叫住:“裴姑娘,慢走。”
裴素棉回身看见阿南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微微气喘。
“阿南,你怎幺来了,有什幺事?”
阿南递了两个黑色荷包过来:“祁大夫让我把这个给你,你和明公子一人一个,里面是防虫的药丸,祁大夫说虽然已经入秋,保不齐路上有蛇虫鼠蚁,戴在身上保平安。”
荷包是粗布做的,针脚粗鄙,一看就是从地摊上随便买的两个农妇手工品,而且裴素棉无语地擡头看看秋风瑟瑟的天空,这样的天气真的会有虫子吗?
好歹是祁大夫的一番心意,阿南又一大早跑了这幺远的路特意送来,裴素棉还是诚心诚意地道了谢,当着阿南的面把自己那个荷包系到了腰上。
明灿把荷包拿在手里,原本想着一会儿放进包裹,阿南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他,害得他也赶紧把荷包系在了腰上,阿南这才收回视线,对着二人作揖道别:“希望二位一路顺风,得偿所愿。”
裴素棉和明灿并肩往城门走,裴素棉实在忍不住对明灿说:“之前是城籍女子,昨天是祁大夫,今天连阿南都盯着你的脸在瞧,长得太俊俏是不是很困扰啊?”
两人最近日日相伴,明灿斯文有礼,照顾人很是周到,每次上街还都躲在她身后,如果不是碍于男女大防,裴素棉觉得明灿很想拉着她的衣角,做出一副泫然欲泣得表情,害得她忍笑忍得很辛苦,所以现在说话也随意起来。
一句话说到后面,已经隐藏不住语气里的笑意。
明灿看着裴素棉随意放松的神态,脸上也泛起了笑意,他很满意两人的关系越来越亲近,于是反问:“你也觉得我俊俏?”
啊?裴素棉原本只是想逗逗他,没想到反问了,她觉得容貌可能是明灿很在意的问题,如果随口回答不知会不会伤了他,于是她很认真仔细想了想,正色答道:“嗯,你长得确实很俊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所以他们看你是很正常的事,你不用放在心里。”
这个姑娘要不要这幺认真啊,明灿拜服了,调戏不成反被安慰,有点胸闷又有点想笑,手指有点痒,好想揉揉她的头发。
阿南看着她们走远,转身走进客栈对面的茶楼里,二层临窗位置,祁大夫坐在桌边静静地喝着茶,阿南走到祁大夫身旁,回禀道:“按照先生的吩咐,荷包已经送到了,也看着她们系到了腰上。”
“嗯。”祁大夫看着二人的背影,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阿南不敢再说话,静立在旁边。
姓明吗?
祁大夫摩挲着茶杯,看着已经没有人影的街道。
希望你们此行一切顺利,顺利到以后都不要再相见。
马车是最简陋的那种,没有顶棚,所有人都坐在一个三面带矮矮栅栏的木板上。
要坐马车去迪化城的一共十五个人,稍微有些拥挤,好在他们到的比较早,裴素棉选了车子右辕靠近车把式的地方坐了,明灿坐在她的外面,护着她不被别人挤着。来晚的人就只能坐在木板中间,没抓没落的,得全神贯注稳住身体。
还没到约好的时间,人早早就聚齐了,车把式点了下人头,吆喝一声“坐稳了”一甩马鞭,马车嘎啦嘎啦地离开了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