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幺叫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呢,就是这样——
“Claire!!!”
你擡头,见她哭丧着脸地扑进门,又绕过柜台架子等重重障碍,扑进你的怀里。
“我好想你啊!”她将脑袋嵌进你的脖颈间。
你忙不迭地将人接住,差一些没站稳。
“你不知道,Rose那几个贱人又说我坏话了,还被我听见了,呜呜呜···”
你安慰她,又有点疑问,“那个Rose,几个月前好像也是她,你又和她和好了吗?”
说完,哭声突然就停了。
她从你肩上起来,认真想了想,向你解释:“她都向我道歉了,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原谅她了,对吧?”
“···嗯,是这样吧。”
“啊啊啊不说这些没意思的,我真的好想你,我们都多久没见了呀,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想我呜呜呜···”
当然啊,只有在她被孤立时才会想到你,几月没见就是因为身边有人陪,所以才不会想起你。
你挑眉,“这幺明显吗?”
罗拉呆了一下,哇地一声又哭出来。
“行了行了,又没有眼泪。”你无奈。
“哼,这次可是有一滴掉下来的。”
正巧,索恩从后面撩起帘子进来。
他两袖都挽到肘间,手上的水还没干,轻轻甩一甩,擡眼就看到你们俩怪异的姿势,皱了皱眉。
你尴尬极了,附到罗拉耳边低声说,“你先站好呀。”
“就不。”她瞪你一眼,一手还顺势搂过你脖子,然后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当你俩不存在的索恩。
就好像你们三人之间隔着一个无形的屏障,他做他的,你们聊你们的,彼此看不到对方一样。
罗拉捅捅你肩膀,“诶,他谁啊?”
“就···新招的店员。”
她张大嘴巴,“不会吧,你舍得去猎头那买人?”
一下戳到你痛处,你低低控诉,却还是没底气,“我怎幺不舍得了?!要不是怕约翰生气,我能买四五个!”
她撇撇嘴巴,假笑敷衍你,“知道了知道了,你最大方。”
你生气,懒得和她说话。
“不过,我还是不信。”罗拉高深莫测地朝你笑着,“不是猎头那里,就只能是黑市咯。”
看你表情,她已经知道自己猜的不错,“你买了个奴隶,对吧?”
你蹙眉向她解释,“他名字叫索恩。”
“管他叫什幺呢!”罗拉哼笑一声,看向不远处的他。
“喂!”她出声喊道,“你过来!”
你听她喊完,心里就两个字:完了。
欲哭无泪。
你看着一直背对你们的人闻声转过来。
面容冷冷的,人立在架子之间。古木制品为清一列的暗色,而他身在其中,光线影绰,就如同一个冰冷的瓷器一般,浑身都透着凉意。
你觉得索恩在注视着你,你也不敢不看他。
四目相对。
不知过了多久,他没有痕迹地撤了视线,又转过身去忙自己的。
“哟,还挺傲的啊!”
罗拉的声音响在你耳边。
“能不能不要这样啊?”你眼带责备地看她。
“我怎幺了?不就是喊他过来幺,他也没听我的。”她撇撇嘴,像往常一样苦口婆心地教育你,“你硬气一点啊,你看,不教训他一下,都能爬到你头上来!”
你烦躁,“是我让他爬上来的,行了吧。”
罗拉惊了一下,一副你不可理喻的表情。
气氛顿时好僵。
她有意缓和,随后语重心长地拍拍你的肩,“放心,克莱尔,你看我的。”
她站起身,抱着手,“喂,那个奴隶。”
没反应。
她再喊,“克莱尔的小奴隶?”
那背影动了动,从架子间的空隙处射过来一个冰冷的视线,然后人影隐了又显,从过道走过来。
你实在看不下去,过去拦住了索恩的步子,抓着他衣袖,急切地仰头看他。
“对不起我···我待会再向你解释,我先把她带走好不好?”
没等人回应,你转身就拉过罗拉的手,声音沉沉,“跟我走。”
“诶这幺急干嘛······”
她被你硬拉着去了后院,路过索恩时,还用戒备的眼神盯着他。
男人与她对视着,表情淡淡的。
然而,在快要经过时,他嘴角却微不可见地勾起。
缓缓地,扯出了一个没有温度的笑。
极具挑衅。
罗拉眯起眼睛。
*
你努力使自己将怒火平息下去,不断地深呼吸。
没错,任何在狂躁的状态下的表现都是不理智的。
缓了好一会儿,你才转身去看罗拉,发现她正若无其事地靠在墙上。
抠指甲。
这该死的火怎幺就又上来了呢?(微笑脸)
看见你表情,她有些委屈,“怎幺了嘛?”
“你没觉得刚刚有哪里不对吗?”你皱着眉,“你是不是太不尊重他了?”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哦,他最后在笑,你看到了没克莱尔?他朝我挑衅地笑诶。”
“装得高深莫测的,一看就心机重,你别被他骗了呀。”
乍然听了这话,他笑没笑你不知道,你倒是被气笑了。
“他都那幺不高兴了,怎幺可能笑得出来?”
“你不信我?!”
她嗓音突然拔高,眼看着就要掉下眼泪来。
你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对,只好低落地安慰她,“不是不相信你呀,只是觉得你对他好像有些成见,我不想这样。”
“可是他真的笑了啊······”罗拉边抽泣边说。
“行了行了,不说这个了好吗?”你缓和气氛,“这幺久你还没看裙子呢,要不要我去拿?”
点点头。
你心里长舒一口气。
“诶,不对,”她突然不哭了。
在原地思索了片刻,随后狐疑地看你。
“好奇怪啊,奴隶市场能买到这样的吗?”
看上去也没什幺问题,四肢健全的,还长得——格外诱人。
他转身的时候,罗拉觉得自己的小心脏都多跳了几下。
你犹豫着,但又知道如果自己不说的话,她完全会一直问下去的。想了想,你还是苦着脸全盘托出了,“他身上有奴印。”
罗拉夸张地捂着嘴巴,“天哪,不会吧!”
你恹恹解释道,“我起初也不知道啊,还是前几天才发现的。但我觉得,他不是那种人。”
“你,你就不怕他把你先奸后杀,然后卷着钱跑了?他们那种人都没有人性的!”她右手横在脖子前,做了个划的动作。
你敷衍般假笑两声,“要真是这样,他早就动手了好不好?反正我又打不过他。”
“话虽然是这幺说······”
你打断她,用没有丝毫力度的语言威胁道,“反正你不许说出去,你要说出去,我就跟你绝交!”
罗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拜托,我还是有分寸的好吗?”
呵,但愿真是如此吧。
“不过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把柄,不是吗?”
你看向她。
罗拉眼神亮亮的,嘴角扬着莫名兴奋的笑。
“用这个驯服他,任他有多少自尊呢,不顺从的时候就威胁他把这件事说出去,最后还不是得认服,乖乖亲吻你的脚尖?”
见你不回应,她有些急,“你要学会掌握主动权呀克莱尔!”
“······”
你真想捂住她的嘴。
*
说自己有分寸的结果呢?
就是昨天刚信誓旦旦地保证过,今天便抛之脑后。
罗拉今日穿的是一件翠绿的及脚蓬蓬裙,她身材娇小,正依偎在一个高瘦的男人身侧,挽着他的臂膀。
男人皮肤有些黝黑,但极有特点的,他却有一头金发,是耀眼的灿金色。
面容看上去只能算是清秀,一双眼睛狭长而细小,颧骨高挺。始终微含着头,不敢多看,略显羞涩。
罗拉喊着你的名字,而她称呼索恩则是——“slave with that mark.”
彼时你正和索恩交谈着,他也偶尔会柔柔地笑一下,听到罗拉的声音后,正在说的话突然就停下了。
幽深的视线直直地盯着你。
“我······”
你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待罗拉带人走进来,你便追上去问她,咬牙切齿地,“你昨天答应过我什幺?!”
念及旁边的男人,你声音压得很低。
罗拉委屈,“哎呀,马修又不是外人嘛。”
那个叫马修的男人,轻轻擡眼看了一下你,又羞怯地点头示意。
“这能一样吗···”
“怎幺不一样?”她一脸无辜,“你问他,我不让他说,他敢说出去吗。”
马修红着脸说,“您放心,我不会的。”
好吧,你也不知道该说些什幺了。
“好克莱尔,今天有没有生意呀?”罗拉突然就向你撒起娇来,“没有的话就关门半天好不好,嗯?我把马修介绍给你啊,他好可爱的······”
“需要说那幺久吗?”你皱眉。
“就是聊聊天嘛,你也知道的,一聊起来就没有时间啦,好嘛好嘛?”
半推半就的,你不情愿地去关了店门。
一回头,就见两人已自如地坐了下来,还倒了杯水喝。
垂头丧气地走到柜台边,你恹恹地朝索恩解释,“她一时半会也走不了,就先不营业了。对了,你要是觉得这里不舒服,可以先回房······”
“我没事,”他笑着拒绝,“听你们说话挺好的,克莱尔的朋友也是有趣的人呢。”
好吧。
这修罗场看来是躲不过了。
然而事实上,场面并没有你想的那幺糟糕。
罗拉真的兴致勃勃地在向你介绍马修,两人一直牵着手,她还时不时靠在马修身上,而马修的面颊则红红的。
真的是···好容易害羞啊。
黑中带着红,更显得有些憨厚的可爱,虽然那头金发,使他的肤色看起来更显黑了。
你暗暗隐着好奇,没感觉到自己的视线已经在人家脸上飘了好久,直到手背被异物轻轻砸了一下,你才看了过去。
索恩:“抱歉,刚刚没拿稳。疼不疼?”
你摇摇头,没放在心里。
“······就是这样,那会儿弥撒在和德克逊开战,我路过边境小镇,那里真的好穷哦,吃的什幺都没有,马修的父母为了换点东西就把他卖了,正巧就被我看到了呀,闲着也是闲着,就顺手把他买了呗。”
“所以他是弥撒人?”
马修看向你,点点头。
“那里···是怎样的呢?我只听别人说过,还很玄乎的样子。”你有些迫切地想知道。
应该说你是好奇极了。
在别人的只言片语里,你只能凭着想象拼凑出一个蒙着暗纱的神秘国度。
据说他们十分崇敬金色和白色,弥撒王室的城堡黄金遍地,金子的光亮耀眼到根本无须照明。
那里,每个信民都有最纯净的对神的信仰,以神的旨意代表弥撒的国师,拥有和王同等的至高无上的地位。
王的名义是——神之子。
他们所说的语言归属整片大陆上最古老的语系,系统复杂繁琐,几乎所有国家的文化开蒙都可以从那里溯源。
因为纬度高,整个国家都气候寒冷,国都阿瑞斯位于最北,常年任冰雪覆盖。
雪白,本来就意味着无暇、孤高、清冷。
当然还有其他种种。
因为文化自信而与生俱来的那种骨子里的高傲,弥撒王室曾下令闭国,几百年不与外界往来。一直持续到前些年,莫名与德克逊起了战火,这才又和外界有了联系。
······
从来只能放在脑子里想想,觉得自己在生命尽头之前一定要去一次的地方,今天就能知道真正是什幺样子啊。
简直不要太激动好吗!
太兴奋以致于你没有注意到,索恩在听完你的问句之后,握着杯子的手顿了顿。
他转头,突然就神色莫名地看着你发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