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苟且偷生，我不要

杨鸿虽然命令众军卒放齐王一行人离去，但他可没傻到只是眼睁睁的看着，齐王一走，他便独自一人紧紧跟在后面，追踪起他的行迹来。

齐王拉着董玉儿缓慢前行，他不是笨蛋，老早就知道杨鸿不会放弃，可能跟在后面，可他却不阻拦，放任他跟着自己。

实际上，他早就知道自己就算逃得了一时，也很难逃得了一世，自己的命他早就不放在心上，如今他的心计全放在如何报复杨鸿。

所以他要杨鸿跟着，待他寻到一个绝佳之处，然后再亲自跟杨鸿做个了断。

「殿下，这里可是断崖，下面急流汹涌，咱们莫不是走岔了，下山的路不是这吧?」齐王属下一名年长的兵卒，忧心忡忡看着齐王，「要不，咱们回转之前的路口……」

「谁说我要下山了?」语音未落，便被齐王打断，他低头一看崖下，水急湍急，漫布暗潮涡流，人要是失足而下，怕不知道会被冲去那儿，实是一条天大的死路。

「不是要下山?」年长军卒大惊。

齐王站在崖边，任凭山风强劲吹拂他的衣袍，撩乱他的发丝，一字一句道:「本王早就没有活路啦，下山又能逃去哪里?这里，便是我的葬身之处了。」

他转过头一扫众人，嘴角在看到被属下牢牢看押，模样楚楚可怜的董玉儿时一翘，道:「把那女子交给我，剩下的……你们便散了吧，能走多远就多远，生死各安天命。」

那几名追随齐王到此的属下闻言哀戚，纷纷跪倒:「殿下，咱们还没丢了性命，只要能够逃下山去，只要隐姓埋名在偏僻山乡，也未尝没有机会活下去啦。」

他们这些追随齐王到底的人，多是忠诚之人，许多人都是从小困顿时，受着齐王恩德培养出来的侍卫或者是死士，对他们来说，齐王俨如他们的再生父母。

面对属下的恳求建言，齐王只是一笑:「活下去，真的这么好吗?」他走过去一把抓住董玉儿，不顾她的怒目瞪视，随即环视众人道:「我意已决，你们去吧……便能活下来，大丈夫岂能容忍一日无权，此等日子，未免太过无趣。」

此话一出，跪倒在地的齐王部下一阵骚动，随后便有心智不坚的率先离去，渐渐的也有人有样学样离开队伍，到最后只余下五、六个表情坚定的。

齐王看着他们，道:「你们……」

话未讲出，一个眼神发狠的老兵自顾自的突然往下磕着好几下响头:「殿下往日之恩，我难以回报，只好替殿下去黄泉路上探路了。」语毕后便横刀刎颈，自杀了。

余下的人见状，也是如此，嘴里喊着报恩之类的句子，眼光泛泪，纷纷追随那老兵而去。

董玉儿被扣在齐王一旁，看到一番景象，顿时嘴一酸，胃一绞，差点将前夜的食物通通吐了出来。

一个寻常女子，怎会见过一群人集体自杀的样子。

董玉儿抿住嘴，缓过些气适应空气中的血腥味后，冷言冷语道:「你这好殿下，倒是有几个忠心耿耿的人陪你去死。」

从杨鸿率兵来救开始，她就知道此人便是齐王，也推敲出了齐王怕是造反时，被自家夫君搅了局，这才落魄到要寻夫君的家人报仇。

齐王眼光轻轻一扫，不理会董玉儿的酸言酸语，他看着地上的尸体一会儿，随即忽有感应似的举起手中利剑，冲着眼前森林道:「杨鸿，我知道你在那里，出来吧，我身旁已经没有任何护卫了，你还不敢出来吗?」

「夫君来了?他在哪里?」董玉儿心里一阵惊喜，但随即又陷入担心，「这齐王把我带到这里，恐怕是别有用心要算计夫君，我现在受缚，一定会给夫君碍手碍脚的，该怎么办?」

董玉儿担心着，齐王则凝神望着那处森林。

「齐王殿下把我引到这来，怕是有什么算计吧。」果不其然，杨鸿真的出现了，他凶狠却冷静的矛盾眼神牢牢盯着齐王，而看向董玉儿时，却暗漏出担忧。

「玉儿，你受苦了。」他想。

杨鸿靠上前，五指紧握着刀柄，神色却淡淡道:「若有什么图谋，齐王敞开说吧。」

齐王哈哈大笑，当即用剑示意杨鸿不要耍招数，禁止他靠近。

他道:「便是有算计又如何，没错，今日我就是要畅快报仇，如今你家娘子在我手上，我讲什么你便要听什么，我把你诱出来，寻这位置，也都是我计划一环。」

此刻太阳已然东升，杨鸿顶着一夜未睡的身子，沉声道:「你究竟要干吗?」

「要干嘛?」齐王细眉一挑，「当然是要你死啊!如果你还顾计着你家娘子的命的话，就让我看看什么叫做恩爱夫妻的情意……当然，若你不想死，我便抱着你家娘子跳入这湍急的水中，叫你找不着尸体，让你家娘子与我死后同穴，活生生把你气死，可好?」

这招不管如何使，都是好招，杨鸿要嘛只能一死，要嘛就要忍受至亲至爱之人横死当场。

「你无耻!你这……」这话说得董玉儿大惊，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开口便要大骂，却被齐王一掌摀住。

齐王瞪目，厉声警告道:「小蹄子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你别动她。」杨鸿连忙疾声劝阻，他瞟一眼董玉儿，不顾她玉目中哀求，问道:「我便是以死换回我家娘子的命又有何不可，只是你要如何保证你会放我娘子生路?」

「你这倒是说到点子上了。」齐王转头过来，阴狠地笑着说:「不如这样吧，你先废掉你的腿脚，让我安心，然后我就让你的娘子走如何?」

「呜……呜……」董玉儿眼角泪珠涌现，她多想大喊不可以，却无法出声。

「这……」杨鸿先是迟疑，但眼光一扫，看见董玉儿的娇俏可怜模样，胸口一痛，便下了决心:「好，就依你所言。」

现下已经想不出方法来，只能勉强相信齐王这个提议。

齐王笑了:「很好!很好!很好!」

「呜……呜……」董玉儿不顾长剑在侧，急得想挣脱，却无法逃离齐王有力的手掌。

杨鸿闭目，喘了口气，右手直接握住刀柄，随即电光石火，银光一闪，他的左大腿瞪时鲜血飞溅，皮开肉绽，杨鸿立即跪倒在地，只能用刀撑着身躯。

杨鸿的脸色惨白，血流淌着满地，鲜红到令人心惊，董玉儿看在眼里，心中痛苦万分，齐王淡淡一笑，冷声道:「还不够，右大腿也来。」

「不可以……不可以……」董玉儿内心一阵绞痛，玉色雪嫩的脸颊划过两行清泪，她知道只要自己在齐王的掌握下，杨鸿一定会造着齐王的命令去做，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杨鸿惨笑看着董玉儿，又是一刀，狠狠的砍向另一只大腿，「啪──」的一声，身体没了支撑，杨鸿只能趴在地上。

他擡起头来，咬牙道:「可以了吧……」

「好!好!」齐王乐得心中爽意连连，一时之间得意忘形，松了气力。

董玉儿当下觉得机不可失，见身后就是悬崖，脑筋一动，竟然拖着齐王就是往崖下跳。

「啊啊啊──」齐王脑袋一空，本能的尖叫，他怎么也没想到董玉儿会如此。

「玉儿!!!」杨鸿则是见状大惊，拖着身体往前大喊。

董玉儿跳下去之前，回眸看着杨鸿，她知道再这样下去，杨鸿还要受尽齐王屈辱，自己的命要用心爱的人来换，让她能够苟且偷生，她才不要。

「要死，便我一个死吧!夫君，你可要好好活着!」

「扑通。」一声，董玉儿闭目落于水中。

「你这个贱人……贱人……我要拖着你一起……死在一起……」齐王吃着水，满嘴口齿不清的讲着。

面对齐王怒容，董玉儿只是淡淡冷笑，看得齐王不明所以，突然他手一痛，原来是董玉儿的发钗刺在他手臂上，钻心的疼。

齐王受不住，只能放开董玉儿。

「便是死，我也不会跟你一起死一块儿，垃圾。」董玉儿任由大水吞没，她闭目前，看着齐王挣扎于水中的样子，嘴角轻轻一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