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车队在夜色中安静的行驶,他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显然在处理工作,她裹着薄毯子,呵欠连天的蜷缩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脑袋底下还有个舒服的枕头,这让有些晕车的她舒服了不少。
半眯着眼,瞧着黑暗中,电脑屏幕泛出的光所照射出的俊美面容上的认真神态,她终是忍不住,昏沉的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在自己的卧室大床上。一时间她还没回神,只是习惯的爬起来,僵尸似的摇摆着去洗漱,凉水泼上脸,才清醒过来,她并不是一直呆在家里过暑假,而是从慕尼黑连夜回来的。
习惯的短袖白T和牛仔短裤下了楼,看到餐厅里一家人到齐,费利克斯坐在麻麻身边,正垂着眼,边吃早餐,边听着麻麻絮叨。
“早。”她笑眯眯的大声打招呼,来到六人位餐桌边唯一的空位,和身边的詹尼斯及主位的粑粑贴面亲了亲,才坐下。
“睡好了?”她对面的埃里克帮她倒了杯牛奶。
她笑嘻嘻的仰头左右摆动了下脖子,“挺好哒。”
詹尼斯凑到她耳朵边小声道:“你怎幺把费利克斯带回来的,真厉害,母亲今天早上见到他在,都哭了。”
她也压低了声音,“啊,哭了?粑粑没有把费利克斯打一顿?”麻麻是粑粑的心头肉,家里公认的最不能惹的就是麻麻生气,否则一定会被粑粑吊起来抽。
詹尼斯口吻里有着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噢,不,粑粑打不过麻麻。”
她咬一口涂好厚厚黄油的面包,偷偷瞥了眼正冷静用餐的爸爸,往詹尼斯身边凑:“哇,粑粑的表情像是吃了屎。”
詹尼斯大笑出声,然后戛然而止,因为粑粑擡起眼皮,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
她咬着唇忍笑,在桌子底下被詹尼斯用膝盖顶了一下,她踩回去,他躲,再撞回来,两人的交锋被埃里克的沉声警告制止:“詹尼斯,伊洛娜。”
两兄妹乖乖停下胡闹,可她完全不老实,把手机拿到桌子底下给詹尼斯发短信:“埃里克其实是粑粑和费利克斯生的吧。”
詹尼斯回了个大笑的表情。
用完早餐,麻麻把家里的男人们都轰去上班,唯独留了费利克斯下来,挽着他的手在花园里散步。
伊洛娜非常确定自己在其实已经呈半养老状态却硬被赶出门的粑粑眼里看到了不可错辩的杀意……
她边在卧室里翻找忘带的书,边笑得不行。
午餐只有他们三人,一想到粑粑愤怒得要烧起来的眼神,她的肩膀就一直在抖。
眼里完全没有她的麻麻完全不关心女儿在发什幺疯,午睡前还恋恋不舍的握着费利克斯的手,千万的叮嘱他必须得晚餐后再离开。
她得捂着嘴,才能忍回卧室放声大笑。
晚餐全家再度齐全,晚餐后,她和费利克斯上车返回慕尼黑,她回头瞧着被粑粑拥抱着的眼眶湿润的麻麻,心想,麻麻,快看你老公一眼,他已经在坚定把大儿子给永远驱逐出家门的决心了!
驶离了家门,她才仰躺在座椅上,脱了鞋的双脚伸直了去蹬车顶,难掩笑意道:“你看,经常回家是非常必要的。”
一上车就打开电脑的他擡起眼,看着她的淘气,微微笑了,“是的。”
手机在震动,她摸出来看,麻麻的短信来得非常快:“你要好好的督促费利克斯休息,他瘦了太多,噢,我可怜的费利克斯。”
鸡皮疙瘩冒出来,她把手机递给他,“申请和你一起上班可以吗?我要盯着你的作息。”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手机看了看,原样还给她,低沉的嗓音里也带了笑意,“欢迎。”
还真给?她把手机塞到屁股下面,扭过头看他,“你上班会有什幺避讳吗?埃里克不同意我接手家族生意。”旁听旁观都可以,接触没门。
他摇头,“你不是我的秘书,你只是我的妹妹,不需要有任何压力。”
她眼睛一亮,努力把身子凹成一个U形,双手捉着脚尖拉筋,“这幺说,我可以看你保险箱里锁着的机密文件?”
他眼里飞快的闪过什幺,温和的拒绝:“不行。”
她以为他的意思和家里一样,耸肩,“啊,我明白了,我是家族里最小的女儿,想怎幺活就怎幺活,不需要承担家族的义务,是吧。”说完,撇了撇嘴,“可这样享受家族的待遇,却并不为家族出力,良心也是会不安的。”
看她为了强调,手还在左胸上拍了拍。他低笑了一声,“并不是这样的。”对着她疑惑的表情,他垂下眼思考了一下才开口:“我……们的期望是,你想要做什幺就做什幺。”
她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假如我也想接触家族生意呢?”
他颌首,认真道:“可以的。”
她张了张嘴,还想辩解着什幺,却在他专注的目光下失去了辩驳的言词。是啊,粑粑、埃里克和詹尼斯在工作时从不刻意回避她,倒是她在弄清楚家族的性质和大致行事后,便兴高采烈的跑开了去。
比较起来,她是真的更喜欢探索生命的奥秘,她从小好奇心就重,只要感兴趣,就一定要弄明白,而在了解了之后,她总是非常快的转移了兴致,至今为止,能让她持续燃烧钻研热情的,唯有科学,尤其是生物学,所以她才选择了生物学院的生命科学。
家里无人反对,所有人都是赞同甚至骄傲的,这就是家人对她的爱吗?
胸口涌起一种充沛的幸福感,是一种被爱的快乐,是一种被肯定的欢乐。她一骨碌坐起来,扑向他。
他反应非常快的把电脑往边上随意一搁,揽臂接住这个冒冒失失的小姑娘。
她抱住他的脖子,靠在他耳朵边,高兴的尖叫。
他被高分贝震得失聪一秒,无声的笑了笑,轻轻的收拢臂弯,小心的刚好护住她不会因为行驶中可能出现的颠簸摔开,又不会太贴近她。
她兴奋得眼睛亮亮的,车窗外时不时滑过的路灯让她美丽小脸上的开心一览无余。
他凝视着这样的她,深邃的黑眸连转都舍不得转动一下。
她跨在他大腿上,勾着他的肩膀,如同一个撒娇的孩子,笑得蓝眸弯若月亮,“谢谢你,费利克斯,谢谢你们如此爱我。”在他还没有说些什幺,她歪过头,用力啵了他的脸,两边都亲得响亮,“我也爱你们。”
说完,她离开他,窝回她的位置上捞手机发短信,叽叽咕咕的笑个不停。
他悄悄的擡起手,摸了摸被她亲过的地方,黑暗中的眼神温柔似水。
汽车平稳前行,她的兴奋劲过了后,就再也扛不住晕车,蜷成一团,晕乎乎的睡了过去。
他将笔记本电脑合上,安静的看着她,就这幺一直看着她。
只睡了3个半小时并不能影响她的亢奋,家人是最坚强的后盾,这让她十分的心满意足,并且在费利克斯答应可以跟他一起去办公,她更是好奇得不行,准时起床,跑步、沐浴,餐桌上见到他时,她的早安清脆又响亮。
他弯出个浅笑,“早上好,没有骑马?”
她笑着摇头,“跑步了。”也不再去坐餐桌长方形的最远两端,而是坐到他身边,亲亲热热的,“费利克斯,你今天的行程是什幺?”
他瞥她一眼,在她刷黄油的时候,把牛奶倒好推到她面前,“星期一需要开会,进行对整个星期的预测以及商议防范措施。”
她茫然,“啊,我们要和哪个家族开战?”
他微笑,“不,至少在德国境内,不需要。”
她轻快的笑起来,“费利克斯,你真了不起。”埃里克说过,费利克斯在横扫其他敌对家族之后,做的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将剩余所有家族都绑上了同一条船,把家族的团结性扩大成了国家的团结性。
她听了倒是挺好奇的,自从1955年德国联邦议院确认后,德国联邦国防军正式成立,1956年推行全国征兵制,18-45岁全国男性必须义务服兵役,这让1990两德统一后至今,德国联邦国防军成为了世界上最强的军队之一,军事实力在欧盟内仅次于法国。
在这样强大的军事国家内,费利克斯是怎样扛出政府和社会压力,在黑社会中不但站稳了脚跟,还把整个德国的黑社会家族拴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光凭金钱的输出是肯定不够的,他还做了什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