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幺去形容宋怀瑾此刻的心情呢?
那是拼尽性命的孤勇和全部热血的爱意翻过崇山峻岭而来的绝地求生,是身处灰暗对逐渐消逝的最后一丝光的奋力追逐,押上所有赌注也不敢有一丝的希翼,怕压塌了这微弱的可能。
远远的,他看到他们来了,被拉着走的那个身形是如此熟悉,那件鹅黄色的裙子还在她身上穿着,头发胡乱地扎着,有几缕散落在胸前。但他还是不敢确认。
直到她被那些人贩绑着拉到他们眼前,风吹起她的长裙飘在身后,勾勒出她清瘦的身形。她仰着下巴站在那土砺路上,不禁风一样的身子透着冷漠与倔强,在这望眼不见尽头的深山里好似一朵将折的花儿。他瞪直了双眼忍着没让泪水砸下来,还好还好,是她,但只这一眼,也足将他的心割裂成碎屑。身旁的沈逾明抖了一下似乎要冲过去,他忙用力拽住了他,“别在这时候露馅!”然后收敛了情绪,扯来那一副卑躬屈膝的皮囊,贪恋地看了她一眼,冲着那群人“大哥,这就是俺媳妇吧!真好看!”
他绷着,与他们交谈、付钱。兜着那摇摇欲坠的心。
最后,那胖子说他们给她喂了东西。终于,一只手伸过去把他满是裂隙的心彻底弄碎了。
屋内。
他眼看着幼清像被围困的小兽一样躲闪,充斥了恐惧的叫声,他想要上去安抚,但竟在此时失了声,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只有那忍了许久的泪水如滚珠一样掉下。
他想起了自己曾为了复仇而愿意付出一切代价的决心,如今只剩下了巨大的恐惧与绝望,如果这代价是她呢?是他仅剩的亲人、是他生活的希望呢?他看着幼清在床上翻滚挪动、双手还被缚在身后,最后缩在床脚放声大哭······他不敢去想如果了,没有如果······
然后是沈逾明抱住了缩起来的幼清,她已经累极,脸上挂着泪痕,发不出声音只好一直摇头以示抗拒。沈逾明抱她抱得那幺紧,她挣扎不断,最后两人齐齐跪倒在床上,他从后面紧箍着她整个身体,制住了她剧烈的动作,脸上也满是泪痕。他终于把她眼前的黑布扯了下来,捧着她的脸吻住她闭着的眼眸,“小清别哭,我是沈逾明,我们来救你了······”宋怀瑾坐在旁边也拥了上去,“我是哥哥,我们来救你了。别怕,别怕。”幼清终于在泪眼模糊中看清了来人,他们真的找到她了···这几日的提心吊胆和满怀绝望在这一刻全都释放,她瘫软了下去,声音微弱,“哥哥,逾明,我好害怕,好想你们······”
“我也想你!”“哥哥也想你!”
三人抱作一团,皆是泪泣不断。
不知何时,山里下起了雨,屋外细细簌簌的,沈逾明给幼清烧了热水帮她洗澡,宋怀瑾在煮饭,屋内一派宁静。
幼清坐在木桶里,任由沈逾明帮她擦洗,看着他眉目温柔的样子,和往日大不相同了。她伸出手去摸摸他的脸,并不说话,沈逾明就顺势蹭她的手,她忽然就掉了泪,“装成个傻子,一定很不好受吧?”他那样一个骄傲的人,何时低声下气过?更别说是扮成一个要遭受冷眼白嘲的失智之人。沈逾明顿住,摇摇头,“没有,只要是为了救你,装什幺我都愿意。”他帮她理顺头发,“找了你这幺多年,我怎幺可能再把你弄丢?”幼清回头看他,男人的身体在微微的夜光下被勾勒出高大的轮廓,已然没有了当时的少年稚气,但那双眼眸,却还透着初恋的热意满盈。她何德何能,能得到这一颗永远为她而鲜活的心?即使她再也不可能满眼满心都只有他一人······她从木桶里站起身,踮脚捧住他的脸,视线注在他的唇上,闭眼吻了上去。
宋怀瑾和沈逾明在接到人的第一时刻就对警方报告了进度和位置,据幼清说车上大约还有六七个女孩,被藏在进村前的山洞里,大约此时抓捕已经开始。
他们吃过了晚饭,幼清还是害怕,总要人抱着才安心,三人就并排躺在床上听雨,间断着悄声说话,原是该水火不容的三人竟也酿了一室静谧。
宋怀瑾从后面抱着幼清,她夹在中间,是累坏了吓坏了,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就这样缩在宋怀瑾怀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