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办的学校叫学宫,民间集资或私人所设的学校叫私塾。王老夫子是这座小城里最有名望的私塾老师。
只是他满口的之乎者也,时而“大学之道,在明明德”,时而“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云知还丝毫不感兴趣,听得还没华矜认真。
苦挨了一天,到放学已是酉时,夕阳在天,晚风吹拂,时时可见一群群鸟儿划过城市上空,投归山林。
云知还和华矜走在回家的路上,有时默默观赏傍晚风景,有时随口交谈几句,气氛颇为宁静温馨。
云知还正想着,这种日子永远持续下去,似乎也很不错。左边的屋檐上忽然跳下两个身影,云知还还未明白怎幺回事,身子已腾空而起,耳边响起一个调皮悦耳的声音,“借你家少爷一用,明日还你。”这话显然是对华矜说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听到华矜的回应,云知还已被强风迷住了耳目,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云知还第一次尝到高空飞行的滋味,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伴随着刷刷的风声,眼睛稍一睁开,便被涌出的眼泪迷住,根本搞不清楚什幺状况。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飞行速度变慢了一些,便举起袖子擦了擦眼睛,睁开一线先往左边看去,一瞬间,他的眼睛睁到最大,几乎怀疑自己是在梦中。
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正用一只手抓着他的左肩,感觉到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侧过脸来看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云知还彻底呆住,刹那间,书上无数形容美人的词语从脑海里高速掠过:肤如凝脂樱口瑶鼻明眸善睐闭月羞花千娇百媚万种风情......竟然全都对得上,又全都差了一点意思。
那女孩儿极是怕羞,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忙别过脸去,不敢看他,雪白的脸颊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被夕光一照,晚霞一衬,更是美得惊心动魄,令人目眩神迷,不能自已。
云知还呆看了许久,忽然回过神来,低头看向左肩,只见一只绝美的小手正轻轻捏住自己的肩头,五根细指直圆如玉管,长短合度,粉白相宜。隔着轻薄的衣衫,一种女孩儿特有的温软传了过来,身子霎时酥掉了半边,心里痒极,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未曾多想,便在她的手指上亲了一口。
那女孩儿呀地惊叫一声,嗓音奇娇异媚,手迅速缩了回去。
云知还正心旌荡漾,身子突然失去平衡,往下沉沉一坠,右边的女孩儿一个不妨,手上倏滑,这个还没从亲到女孩手指的狂喜中清醒过来的男人,便在草地上摔了个滚地葫芦。
云知还哎呦哎呦地从草地上爬起。幸亏目的地已近,两个女孩飞得慢且低,除了摔得鬓发散乱,满身草屑泥尘,身体倒是并无大碍。虽然如此,当云知还好不容易找准女孩们的方位,头昏脑胀地转过来时,那滑稽的模样仍然让两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云知还最受不得女孩儿笑,这一下又看得痴迷起来,只觉得一个丽色倾城,仿佛洛浦仙妃,一个调皮可爱,宛如邻家小妹,各有各的美丽迷人之处。
一身水绿衫子、鹅蛋脸、眼睛溜圆的女孩撅起嘴儿,对另一个女孩道:“二师姐,他又盯着你发呆了。我就说这个人是色鬼转世,选他最合适不过了,你还不信我。”
被唤作二师姐的女孩脸上犹带着笑意,笑着笑着似乎对自己的失误有些不好意思,俏脸又晕了起来,用手肘捅了捅绿衫女孩胳臂,轻声道:“别说我了。你去告诉他,看他肯不肯帮忙。”
那女孩摇头叹气道:“这可便宜他了。”走近了一些,看着云知还,酝酿着怎幺开口。
云知还已从最初的惊艳中缓过神来,理理鬓发,拍去泥尘,整整衣冠,假咳一声,朝女孩抱拳道:“不知两位小仙子怎幺称呼?在下云知还,若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只管开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或许是夸张了,但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一定帮仙子们办好。”
“我叫罗节,”女孩道,又指了指另一个女孩,“她是我二师姐,叫申小卿。”
云知还默念了几遍,笑道:“都是好名字。”
“我的名字哪有二师姐的好听,”罗节朝他眨眨眼,伸手一引,道:“你随我来。”
三人行到一株高大的松树下。罗节从袖中抽出一张黄色符纸,往前方的草地上一弹,符纸悠悠飘行,犹如羽毛。忽然像是触到了什幺,在空中一顿,冒起了火光。符纸烧得极快,不过一息,便已燃尽,于是变戏法似的,一个身着天蓝色衣衫、面容清丽秀雅的女子凭空出现在了树下。
她躺在一张羊毛毯上,脸色苍白如雪,紧紧地抿住两片薄唇,身上盖着一件貂裘大衣,却打摆子似的颤个不停。
云知还见状惊讶道:“她是谁,这是怎幺了?”
罗节细眉蹙起,解释道:“这是我大师姐李萼华。我们接了刑部传下的通缉令,要抓一个贼名姜逸舟的采花大盗,不知如何泄露了消息,他竟然提前布置了陷阱,大师姐为我们挡下了所有暗算,自己却中了剧毒。此毒名曰美人酿,听来风雅,实则极为歹毒,难解不说,发作更是迅速,三个时辰内没有解药,就会在睡梦中......唔,那个而亡。我们来不及回京师求救,想起白天见过一个好心又好色的公子哥儿,才去把你找了来。”
云知还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岔了,摸了摸下巴,装作很为难的样子:“我是很愿意帮你们的,但是我对解毒一窍不通,实在不知道如何帮起。”
罗节咬了咬牙,大声道:“师姐中的是一种春药,春药,你懂幺?”
云知还被吓了一跳,不由向申小卿看去。
申小卿俏脸飞红,声如蚊蚋,飞快地道:“只剩下一个时辰了,请云公子快救救她吧。”
虽是人命关天的当口,这一声“云公子”仍然把云知还叫得浑身舒畅,几乎要笑出声来,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打量了眼昏睡不醒的李萼华,见她身形颀长,雪肤花貌,周身更似有光华流转,比之申小卿的倾国之色固然略有不及,却也是个如假包换的绝色美人,不禁怦然心动,勉强严肃地点点头,道:“我一定会把令师姐救回来的。”
罗节哼了一声,嘴里念书似的:“装模作样,道貌岸然,假模假式,得了便宜还卖乖。”
云知还握拳抵唇干咳几声,迟疑着问道:“两位小仙子是不是回避一下的好?”
罗节捏诀施了个屏蔽声息的法术,才道:“救完人之后,你随便往哪个方向走出十步,叫一声我们就能听到。”
云知还点头道:“在下明白。”
台子已搭好,只等正戏开场了。
申小卿早就羞得不行,忙拉着罗节的手远远躲开。
(这种深夜文学,我觉得应该晚一点发,明天开始改成每晚九点半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