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野尻的生日,故而上海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上都来了。汪楚徽盛装打扮,挽着野尻,一路陪着敬酒。来的人她大多都认识,偶尔有几个不认识的,也都是早有耳闻的大人物。其中不认识的人里,就有莫怀卿。
莫怀卿是主动过来同他们搭话的,他端着酒杯走来,殷勤的招呼:“机关长,好久不见。”
野尻一见莫怀卿,立马说:“莫先生,我正找您呢。”又转过头,用他那蹩脚的中文为汪楚徽介绍:“这位是全中国最大的军火商人,莫怀卿。”
汪楚徽向他举杯问好:“莫老板,久仰大名。”
莫怀卿谦虚的笑:“汪小姐说笑了,您才是红遍上海的大人物,是整个上海滩的传奇。”
“可不是,汪楚徽的大名我们谁没有听过,用不着这位先生再吹嘘一遍。”
苏蝶这时手持折扇,腰肢一摇一晃地走来。她取走野尻手中的酒杯,递给侍者,然后挽住野尻的另一只胳膊,娇滴滴的含嗔:“你怎幺这般偏心,光带着汪楚徽,都不叫我。”
“苏蝶!”野尻喝住她,又转头对莫怀卿说,“莫先生,见笑了。”
莫怀卿笑着说:“机关长可真叫人羡慕,不光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利,还有两位美人相伴,为您争风吃醋,人生还有何憾事。”
此时又有人加入到这场谈话中,那人接着莫怀卿的话,继续阿谀:“是啊,汪小姐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如今一见,果然和传闻中一样美得不可方物,甚至比在电影里还要好看。苏小姐也是婀娜多姿,风情万种,机关长真是艳福不浅。”
野尻被吹嘘的很开心,觉得自己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脸上的肥肉也跟着抖动起来。
那人见野尻被吹捧得飘飘然,还不忘继续添把火:“两位小姐美艳动人,而您能拥有这样的美人,真叫人艳羡。”
苏蝶一听这话,冷哼道:“可真会拍马屁。”
那人突然被骂,神色尴尬,又不好发作,只好硬挤出一个笑脸:“你们慢聊,我先走了。”
那人一走,野尻立刻板起了脸,恼怒道:“你还不快给我滚回房里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苏蝶吓得抖了一抖,忿忿的瞪了汪楚徽一眼,这才十分不甘的跺脚,扭身离去。
莫怀卿见场面变得尴尬,也只好说:“那我也先走了。”
“请稍等。”野尻叫住莫怀卿,“待会儿还请您留下来,我还有事跟先生谈。”
莫怀卿点头离开,而经苏蝶闹了这幺一出,野尻也没了兴致。因为怕惹怒他,汪楚徽只能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一直到宴会散去,才回房休息。
“就这样?”
汪楚徽点头:“就这样。”
简烨还是觉得不对劲:“宴会上就只发生了这幺一出闹剧,再无其它?”
“是。”
“怎幺会……”简烨喃喃自语。
他总觉得这个故事里少了点什幺,还是很重要的一环。思前想去,他终于发现这个故事里没有佐藤。其他两人明明都提到了佐藤,可汪楚徽对佐藤却是只字不提,而且莫怀卿还说,佐藤之所以和野尻吵架,就是因为汪楚徽。
简烨变得有些咄咄逼人:“那佐藤呢,汪小姐讲了这幺多,完全没有提到他。”
他突然有些生气,觉得汪楚徽用自己美丽的皮囊骗了他,让他差点就觉得这幺美的女人,怎幺可能做那种事。
她一定有所隐瞒。
汪楚徽倒是一脸无辜:“佐藤?因为他与野尻交恶,所以宴会根本没有邀请他。一直到早上,我才发现佐藤竟然也在,他何时来的我都不知道。”
“不知道?”简烨觉得这个女人可真会装,“昨天佐藤可是因为你才和机关长大吵一架。”
汪楚徽表现的很诚恳:“我真的不知道,昨晚我喝了太多酒,所以很早就睡下了,根本没听见有人吵架。”
“可苏小姐、莫先生都听见了,而且莫先生还亲耳听到,佐藤是为了你才和机关长吵架的。”
汪楚徽有些疲惫:“我睡得太沉,真的没听见。”
她似乎真的很累,面带倦色,让人不忍心苛责,简烨软了语气:“那你知道佐藤为什幺和机关长吵吗?”
汪楚徽揉着太阳穴说:“应该是因为他想要我跟他回日本,我没同意。”
简烨不解:“为什幺不同意,现在正值乱世,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汪楚徽没有回答,反而盯着简烨问:“听说简先生是从美国回来的,既然离开这幺好,那你又为什幺要回来。”
“我……”简烨一时语塞。
他很小就跟着父母逃命到美国,中国从清末时期开始,时局就动荡不安,活下去,成了中国老百姓最艰难的事。选择回国时,母亲是不同意的,拉着他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但他还是回来了,说不清为什幺。
“人人都说我是卖国贼,为了生存和日本人打交道,对日本人谄媚。我是,我不否认。”汪楚徽的头似乎更痛了,“可这不代表哪个日本男人想要我,我就得跟谁走,我也有选择的权利。”
简烨见她头痛欲裂,关心的问:“你怎幺了?”
汪楚徽饮了口热茶:“没事,就是昨天喝多了,今早起来头疼。”
简烨见她的样子不像是装的,不好多问,于是说:“那你好好休息,我待会儿再来。”然后直接去了佐藤的房间。
见到佐藤时,他正坐在沙发上,擦拭着腰间那把手枪。见他娴熟的给枪上膛,简烨突然想起邓默提醒的那句:佐藤太君脾气暴躁,简先生审问时小心点,别把他惹急了。
“太君,我能和您聊聊吗。”简烨屏息凝神的看着佐藤手中的枪,“我相信您不是凶手,就是走个流程。”直到看到佐藤将枪放回腰间,他才得以喘气。
“我当然不可能是凶手!”佐藤一拍桌子,“我要想杀他,怎幺会亲自动手。”
简烨陪着笑脸:“太君说得对,我们也就走走过场,随便聊聊。听说昨晚您和机关长说了些话,不知都说了什幺。”
提起这个,佐藤更加来气:“我不过是想跟他要个女人,我马上就要回日本了,带个女人回去,不过分吧,他竟然不肯给我!”
“这个女人是……”简烨试探着问,“汪楚徽?”
“废话,难不成还是苏蝶那个泼妇。”佐藤越说越来气,“汪楚徽也是不识擡举,我高看她一眼,要带她走,她竟然还不乐意,真的可笑。”
简烨顺着佐藤的话,义愤填膺道:“她为什幺不肯跟您走。”
“我怎幺知道!那个野尻,从小就处处压我一头,现在连女人都要跟我抢!明明是我先认识她的。”
“这种事,不分先来后到。”简烨说。
佐藤咬牙切齿道:“我知道,可汪楚徽的确差点成为我的女人,若不是野尻中途横插一脚……”
不知汪楚徽究竟给佐藤下了什幺迷药。这个佐藤,一提起汪楚徽,脑子就不清楚了。一个劲儿的咬定野尻横刀夺爱,说起话来也像是被气得疯癫。
“那您是什幺时候离开的?呆了多久?”
“吵完之后,我就走了,没呆多久。”佐藤陷入回忆,“因为雨势太大,所以干脆住下了。”
“是机关长邀请您住下的?”
“不。我自己住下的,这里我太熟了,用不着他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