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宁卫宣面色一变。
外面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岑欢垂着头，一张清秀的脸埋在阴影里，让他看不真切。
似乎她下一刻就要消失了。
「阿欢……」
岑欢忽然竖起一根手指，立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有人来了。」
宁卫宣一怔。若是他的暗卫，岑欢大可不必如此紧张，但是若是有外人潜入，他的暗卫也该发现才是。
难道……
岑欢倏然起身，拽过宁卫宣将他推进柜子里，将柜门关好。随后自己走到放门前，拉开房门，独对门外之人。
「咳……咳咳……岑姑娘？」
十三浑身是伤，被人押着半跪在屋门前，一擡头见了岑欢，着急地喊了她一声。岑欢看他这般模样，心头惊了一下，立刻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宁少卿呢？」
十三听她这话，自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低声答道：「岑姑娘放心，少卿现在很安全。」
「岑姑娘。」为首的黑衣人蒙着面，只露出一双冷冽如鹰隼般的眼睛，「主人有请，还请岑姑娘随我们一起走一趟吧。」
岑欢暗自有些意外，可是想了想这其中关联，又有些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你们费了这么大动作，不是来杀宁少卿，反而是来找我？」
「岑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蒙面人摇了摇头，「不过是主人想请岑姑娘喝杯茶罢了。」
「岑姑娘！别听他们胡说！妳要是去了……呃！」十三话才说到一半，就被身后押着他的黑衣人一脚踹翻在地，岑欢一急，下意识往他的方向踏出一步，又堪堪顿住，转过头来看向那位黑衣人之首。
「你想怎么样？」
「如果岑姑娘乖乖和我们走，我们倒是还可以让他少吃点苦头。」黑衣人看向地上倒着的暗卫，又看了看岑欢攥紧的手，似乎若有所思，「至于宁少卿……也许岑姑娘去了，见到我们家主人，就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呢。」
「岑姑娘……别去……妳若是去了……」
岑欢看了一眼地上倒着的十三，最终收回目光 看向黑衣人：「我和你们走。」
「岑姑娘！」
「十三。」岑欢低声道，「等宁少卿回来，就说我考虑好了，不打算在这里再困顿下去了。」
岑欢扔下这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向那群黑衣人。那些人倒也没再对十三下手，而是围在了岑欢身后，生怕她突然发难。
冬雷，春雪，这两把刀的威力，可从来都不只是说说而已。
也不知岑欢被他们带走了多久，十三担忧地走进房间，就见宁卫宣推了柜门走出来，神色严峻。
「少卿……」
「……怎么回事？」宁卫宣双手按住十三的肩膀，沉声问道：「她说她换来我这条命，你们是不是知情？！而且我不是让你们都走了吗？为什么你还在这里？还有，现在为什么她又被宰相的人带走了？！」
「少卿！」十三将宁卫宣稳定下来，让他在案前坐好，先挑了个好回答的问题，「我们都不放心少卿，商量后我就先回来了。」
他深呼吸了一下，又向宁卫宣继续解释道：「至于岑姑娘换你这条命……上一次你赴入朝述职，回来途中遭到宰相截杀，岑姑娘拼了命地护送你逃出来，可是那时你伤得太重，我们汇合的时候……你已经没有气息了。」
宁卫宣怔了一下。
「所以岑姑娘去找了鬼医。城北有魅轩，魅轩有鬼医……医七情六欲，医难测人心，可生死人也可肉白骨。」说到此处，十三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有些艰涩，大抵是不知道要怎么和宁卫宣说了：「岑姑娘用了她的十年寿数，换了你的命。」
见宁卫宣沉默，十三也停了一会儿，这一段时间终于是沉重的静，重到压得人喘不过气。
大约三十个弹指后，十三终于又说话了：「那时候，宰相是铁了心地想要杀掉你的。那一战是我们遇到的最惨烈的一战，最终两败俱伤，宰相那边也元气大伤。是以这么久来，他都没有大的动作。如今带走岑姑娘，想必也是为了对付少卿你。」
「把在外的影卫召回一半。」宁卫宣蓦然起身，朝外走去，「随我去拜访宰相府。」
十三却拦在了门前。
「十三！」
「少卿知道刚刚岑姑娘和我说什么吗？」十三一动也不动，纵是浑身是伤与血，仍然直挺挺地立在门前，「她说，等你回来，就说她考虑好了，不打算在这里再困顿下去了。」
「少卿，你还不明白吗？」十三不给宁卫宣插话的机会，「岑姑娘一片苦心，是想她去处理好一切，让你能安安稳稳地去做你想做的事。」
「我经营这么多年，江湖与朝堂从势不两立到井水不犯河水，再到如今相处融洽，武试也终于向江湖之人开放……」他叹了口气，看向自己的手，「短短的八年时间就有这么大的变化，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十三摇了摇头。他也算是个江湖人，不懂这些朝廷里的弯弯绕绕。
「因为这一切，都是朝廷单方面搞出来的——单方面地剥离江湖，单方面地隔离江湖，单方面地缓和关系。」宁卫宣闭上眼，长长地叹了口气，「所以，我不需要一个江湖人来为这件事牺牲。」
「若是有一个人在此事上殉道，那只能是我。」
十三怔住了。他忽然想到，两个时辰前，宁卫宣便吩咐他们去盗圣之居待命——而他至今也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
宁卫宣叹了口气，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背上弓与箭囊。
「无妨。我一人拜访宰相府便可。」宁卫宣回头看了十三一眼，「其实所有的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好，顾大人也已知情——所有的棋子与棋局都已备好，就差我这一枚了。」
十三想追上那策马而去的背影，可是他已经乏力，刚走出几步就摔在地上，艰难地撑起身来。
「十三大哥！你怎么样？」一名暗卫出现在院内，看到这一幕连忙把他扶起来，「发生了什么？岑姑娘和宁少卿呢？」
十三却无心回答他的话，而是抓住他的袖子问道：「你怎么也回来了？！」
「岑姑娘家被烧了！」
十三忽地就明白了，为何宁卫宣要让他们都去那里待命。
因为那个地方，对于宰相一方而言，已经没有半分价值。
【感觉上章开始这个故事就写崩了。超难过。】
【毕竟第一次写这种，还请各位看官多多包涵了。orz】
【这个故事也快结束了。下一个故事可能比较鬼畜暗黑重口味，各位小可爱们注意避雷。比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