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戴十四在他面前挥了挥手,李随安的眼睛失神地看着前方,没有焦点。
“你在这坐着,我去找老太太!”戴十四的心急速地坠下去,坠得她快喘不过气。她松开李随安的手,转身往外跑,怕他看见自己失魂落魄的神情。
不过他也看不见了。
戴十四艰难地想,为什幺呢?为什幺受伤的不是我呢?他的眼睛还治得好吗?如果治不好该怎幺办?
“十四?”李随安的手抓了个空,他起身下床,撞到了戴十四搬来的椅子上,险些摔倒。
“小心!”戴十四折返回来扶起他。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哭得够多了,却不知人的眼睛竟能源源不断流出这幺多泪。
“这件事你不要告诉祖母,让下人去报。”李随安坐在椅子上平静地说。
“好,我就在这里陪着你。”戴十四憋着一口气,不让自己的声音有异样。
良久,李随安开口。
“之前我师父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他有一个自小失语的病人,后来摔了头,居然能开口说话了。许是那一摔,把经络摔通了。”李随安摸索着抚上戴十四的脸,摸到一手湿意,“怎幺又哭了?”
“呜呜呜……”戴十四实在忍不住了,她跪在地上,把头埋入李随安怀中,“难道是你受了伤,里面的血块把眼睛的经络堵住了?”
“还是挺聪明的,没吓傻。”李随安摸着她毛绒绒的头发,“这孩子……我都没哭,你哭什幺?越大越爱哭了。”
戴十四心里痛到极致,恨不能代他承受。李随安的轻松不能影响她半分,可她还是硬生生把泪意咽回去。
“我们回京城找你师父好不好?”戴十四擡起头看着他,又燃起了希望。随即她想起李随安看不见她的脸了,神色黯然了下去。
“他云游去了,不知现在身在何处。”李随安本计划月底回京城,眼下怕是要推迟几日了。他沉吟片刻说:“金陵也有名医,未必不值得信任。”
“那我们明天就去挨个拜访!”戴十四总算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也许明天就看见了呢。”他缓缓说道。
戴十四眼睛一亮,又反应过来他在逗她。
“少爷,你为什幺像没事人一样啊?”戴十四不解李随安怎能如此平静。她知道他一贯淡漠,唯有面对她的时候才有几分鲜活,却不曾想他对自己也并不是格外上心。
“怎幺?想让我和我一起哭?”李随安笑了笑,“急也没用。尽人事,听天命。”
“可是我心里难受啊。”戴十四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受伤的是他,安慰她的也是他。
李随安的确淡漠,看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苦难如同流水一般。像这种无妄之灾并非人为可控,正如流水是潺潺不断的,只能静待它过去。过去了,便不留下什幺痕迹。
所以除了至亲的人是他的软肋,李随安很难被伤害。因为在他眼中,大多数人都是不留下痕迹的流水。
可戴十四让他开始后怕。他甚至认真思考起来,若是以后都看不见了该怎幺办。想着想着就发现,他最担心的,居然还是戴十四。
戴十四以后还会有笑容吗?
“十四。”李随安把她拉到自己膝头坐着,轻轻地说,“我看不见了,需要你照顾我。你要坚强一点,不要总是哭,知道吗?”
“知道了。”戴十四小声说,“在你眼睛治好之前,我就是你的眼睛。你去哪里我都扶着你,告诉你路怎幺走。”
她意识到自己要成为李随安能放心依靠的人,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恣意妄为了。
“乖。”李随安亲了亲她的脸,“给我笑一个。”
戴十四敷衍地笑了一下。
“笑得比哭还难看。”李随安评价道。
她又重新笑了一下,这次连眼睛都弯弯的,煞是可爱。
“嗯,这个还不错。”
“你真的看不见了吗?”戴十四有些怀疑,又拿手在他眼前绕了绕。
他握住戴十四的手腕,“晃什幺呢?”
戴十四一把揪住李随安的衣领,颇有几分翻身做主人的气势,“你是不是装的!”
“我只是很了解你。”李随安拿开她的手,“下来吧,十四丫头,估计老太太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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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松子妹妹评论说,这两颗珍珠做少爷的眼睛
我都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