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弦在河边站了许久,终于还是洛琼书先开口∶“过些时日再来吧,今日晚了,回去吧。”
过些时日……过些时日,不,我不想要。
“我不要。”梁弦说。
气氛一下子冷下来。
比秋夜里的风更冷。刀子一样,挂的二人鲜血淋漓。
洛琼书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可怕,他拼命的克制着自己。绝对不能够再伤害他了……那可是梁弦……是阿弦啊。
可是梁弦还不罢休,他说∶“我不要再回去,我厌倦你了。”
说着,他向河岸边退了一步。河水匆匆忙忙的流淌,发出细小的喧闹声。远远的水面上,河灯成流。
洛琼书向前踏出一步,他终于生气了∶“你再说一遍!”
梁弦戒备的后退,面无表情∶“我说我厌倦你了!洛琼书,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我从来没有骂过你,你就觉得我永远不会厌弃你?”
洛琼书顿住了脚步。
是……这幺多年了,梁弦对他从来不说一句重话,哪怕是质问,抱怨,也多有克制。洛琼书以为,这是梁弦心中愧疚。他从没想过真有一天,阿弦会对他恶语相向。
“洛琼书,你们姓洛的都让我恶心。洛家堡欠我血债,我设计你又如何?谁叫你姓洛的。”
“更何况现在,我也不再喜欢你了,亦不愿意再因为你,受更多屈辱。”
“够了!你闭嘴!”
洛琼书再也受不了,他伸手向梁弦的衣袖抓去,却什幺也没抓住。
他眼睁睁看着梁弦向后倒去,清亮的水花声中,他的爱恨被河流吞没。
他悚然想起梁弦说的话——“真好啊,这样就有伴儿了。”
什幺意思?难道他早就心存死志了吗?
不可能!阿弦怎幺能死?怎幺能!
“阿弦!”
水面上的呼喊撕心裂肺,缓缓的撒入水中时,也变得温和极了,好似从梦里来。
梁弦水性不好,洛家堡的刑堂地牢里,他一天要被摁进水里许多次,那种几欲窒息的痛苦和伤口浸水的刺痛他毕生难忘。但此时,他的心里却一片平和,甚至在听到洛琼书的声音后生出一丝报复的快意。
我不报仇了,我也不想再见你。
扯平了,行不行?
然而洛琼书决不允许他这幺做。
梁弦被硬生生从水底拖上了水面,被攥住的领口勒得他一阵猛咳,苍白的脸庞也被咳出几分血色。
惊惶又愤怒的洛琼书抹去脸上的水盯着梁弦,心中仍然绞痛不已,张口却吐不出半个字。
最后,是终于咳完了的梁弦打破了沉默。他说∶“我受不了了,好冷啊,琼书。你知不知道,我多冷……”
十几年了,我恨你,爱你,却怎幺也没法彻底离了你。
你为什幺,就不能大发慈悲留我一条死路呢?
真的,太冷了。
洛琼书再不能控制,他发狠的堵住了梁弦胡说八道的嘴,那双拥着梁弦的手却在发抖。
你若恨我至此,何不杀我?
“阿弦,我又何尝不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