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丛也愣了,没想到徐桓司在情场如此得意,上次那个姐姐漂亮得可以直接当大明星,她看过一眼都回味很久,他竟然连记都不记得。
两人僵持几秒,丛丛老实交待道:“就是上次那个穿黑裙子的姐姐……我在商场碰到她,她问我徐先生在哪,我说我哥哥在家……她说,哦,徐先生原来没去新加坡呀?”
徐桓司图方便,有时跟女伴在一起,也顺路去接丛丛放学或者吃饭,那次是去学校给丛丛送试卷,车里就带着一个女孩子。女伴倘若对他有心,当然会记住他妹妹的脸,他妹妹则是个花痴,说话时顾不上看他,只顾着看他的女伴。两个女人互相盯着看,再见面时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被丛丛蠢得上头,无语半晌,当即决定惩罚她,“别管什幺人都叫姐姐。你,下次月考进步三十分,不然我就告诉外婆。”
丛丛为了不被外婆发现,连月挑灯夜战,看徐桓司的眼神充满幽怨,人都瘦了,在家里飘来飘去,好像一只幽灵,惹得外公都诧异,叫陈阿姨炖鱼汤给她喝。
徐桓司大概也心虚了,所以这次回来,带了一台电脑给她,以咨慰问。
丛丛玩到晚上九点,徐桓司终于睡醒了,闭着眼在床头柜上摸水杯,丛丛连忙跳下沙发,把水杯推到他手里。徐桓司却反手一握,环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指温热,因为常年打球、骑马、开车,有一点微妙的粗粝,还有浅淡的古龙水气息,食指就带着这一切,在她的血管肌肤上缓慢地摩挲了半秒。
有一种火柴划过砂纸的瞬息灼热之感。
丛丛头皮发麻,还没反应过来,徐桓司已经睁开眼,看见是丛丛,很快地松开了手,沙哑地问:“你在这里干什幺?”
丛丛说:“不是你把我薅进来的吗?哥,你的手好粗啊,女朋友不嫌弃你吗?我送你一支护手霜吧。”
徐桓司微笑起来,“小屁孩。回去睡觉,电脑留下。”
丛丛抱着电脑不撒手,“不是给我的吗?”
徐桓司说:“等你高考完才给。”
丛丛感到意难平,第二天上学的时候还在闷闷不乐,在草稿纸上写一个“徐”,又写一个“许”。
新同桌金苏苏看她写了半天,突然想起来什幺,“徐意丛,你怎幺跟你妈一个姓?”
丛丛说:“我们不喜欢我爸。”
丛丛本来姓唐。唐子俞的脾气差,他在北非工作,薪资优厚,但十分辛苦,很少回家,对丛丛和徐晏都很凶,有几次还逼着徐晏回徐家要股权,说徐晏放着徐家这尊大佛不用,是“不识时务”。
连丛丛都知道那不是什幺好话。
徐晏离完婚那天,心情很好,像过节一样,带丛丛去逛街,买包买鞋买口红,跟啃冰淇淋的丛丛说:“你还是跟我姓吧。”
“徐”的确比“唐”的笔画少。徐晏的提议让丛丛开心极了,她使劲点头,很快就变成了徐意丛。
姓徐对丛丛来说是好事,但外人大概很难了解这一点。金苏苏想了半天,突然说:“你爸是不是不要你了?”
丛丛趴在桌上,慢慢点了点头。
唐子俞从来没有联系过丛丛。前几年,徐黎从埃及旅行回来,告诉父母:“好巧,我碰到唐子俞了,他在开罗主持工程修建。我问他知不知道小晏生病去世了,他很惊讶,说他不知道。”
丛丛那时还小,正跟徐桓易和陈阿姨玩捉迷藏,藏在柜子里,听得一清二楚。
那时有一点隐约的期待和害怕,因为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幺——如果唐子俞来,会不会更好,会不会更坏。
但漫长的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即使徐黎告诉了唐子俞,他也没有过问过丛丛的去向。
上个星期,徐家人在报纸上得知了唐子俞的死讯。工地发生了严重的塌方事故,他当时正在楼体里记录检验数据。
没有人想揭开丛丛的旧伤疤,他们把报纸都扔进了碎纸机。丛丛昨天晚上给班级倒垃圾,顺手带走一摞老师留在讲桌上的旧报纸,“唐子俞”三个字很小,但是丛丛一眼就看见了。
丛丛其实觉得很轻松,给过她一个姓氏的人死了,那条隐形的血线随之轰然断掉,她再也不用在人群里听到“唐先生”三个字就踮起脚尖回头,然后一次次失望。
金苏苏也趴下来,捏了捏丛丛的马尾辫。两个女孩子对视了一会,金苏苏突然说:“我带你去网吧看节目直播吧?你不是喜欢许蔚程吗?今天有许蔚程呢。”
金苏苏也追星,追得比丛丛上道得多,一手掌握很多星星的动态和日程,还知道网吧可以看直播。
丛丛跟她制定了作战计划,丛丛装作吃坏了东西肚子疼,金苏苏装作一脸担心,跟班主任说:“老师,我送徐意丛同学回家吧。”
班主任是个年轻的男老师,女同学要拿“肚子疼”请假,他当然不好意思问,一听她们这样说,满口答应。
金苏苏和丛丛一出校门,看看时间不急,打算先买奶茶和零食。两人排在队里交换八卦,突然有个女人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诶,这不是你妹妹吗?”
她的声音婉转温柔,分外耳熟,正是有过两面之缘的黑裙子姐姐。丛丛心知不妙,正想跑路,已经被人拽住了辫子,“徐意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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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太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