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一个人,却也不必望他身死。
她不信的,他怎会轻易死去。当初她亲手把他送进监狱,一年了,她极力避开想起他的思绪。不想,原来却已成……
哥哥从没问起过她和他之间的那些事。虽然他大约全然知晓,也从没主动提起过。她自然不会主动开口,只盼时间冲淡一切,早早遗忘了他,过她从前平静又安稳的日子。
恨意其实已渐渐不甚分明,她自己也清楚的知道,早在看着监狱的大门缓缓关上那刻起,忽然就释然了。
恨远比遗忘来的痛苦。她自认一向是个不甚坚强的人,大概报复他就是她命中最坚决果敢的事。她不想招惹任何人,也不愿为除亲人之外的任何人长久的痛苦忧愁。
甚至都不曾想过他出狱后的反应。牢狱之灾该是让他恨毒了她。甚至大概连喜欢都不必有。以他阴沉不定的性格决计会报复回来。然而那又如何……她早就打定主意,离他远远的。各自相安好,然后,此生永不相见。
她是个吝啬鬼。连一丁点的喜欢都不曾回应。明知道他大约真心喜欢过她,心里却死守防线,对他如个最普通的陌生人,轻轻松松就送他进了监狱。
只是再也提不起爱人的心情。
她看着镜子里明媚的双眼,笑了笑,多好看的花啊。
可没有花,也没有戴花的人。
送花的人不再送花,出现的人不再出现……
他这幺聪明狡猾,怎幺可能轻易就死掉了呢?是吧……
三月,莺飞草长的季节。天清气朗,万物复苏,微风徐徐,俞城一片春光明媚。
阮媛穿着舒适的春装,赶赴一处教堂。
方知淮结婚了,据订婚宴过了这幺久,他终于如愿娶到了陈首长的独女。
站在宽阔气派的欧式教堂里,她才恍然有种真实感。
方知淮要结婚了啊……可真奇怪,她居然没有了曾经那种伤心难过的感觉。
看着红毯上一对宛若天成的璧人,镁光灯下梦幻的婚纱,精致的一切一切。
场面盛极,来人皆有身份地位。除了她。
她由衷的为方知淮感到高兴。
从她知道他起,就目睹了他所有的幸与不幸。暗恋一直深埋在心底,从不敢轻易出口。
她看着他从一穷二白的清贫少年,一步步手握权势,越来越出色。
喜欢他或许是最自然不过的事,她曾被这个从前的少年深深温暖过。
他知道她偷偷跟着他,偷偷看着他,却不知道她偷偷喜欢着他。
一直把她当成妹妹来看,完全是那种兄长对妹妹的喜欢。
虽然他根本不比她大多少,她从没有喊过他哥哥。
上了大学后,他们联系就少了。他去了另一座城市上学。就连他订婚的事也是从别人口里听说的。
她没想过能被邀请参加他的婚礼。
没想到他还能记起她。他们两个人的通话消息还停留在一年前,最简单的问候。
宣誓的话还在耳边清晰的响着。她微微转头,眼神随意的瞟过那一排排嘉宾席。
突然,她像是被针蛰了下,心尖骤然疼痛起来。身子定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不远处立着一个男人,身穿黑色西装,衬衫领口一丝不苟的紧紧扣着。微长的头发全梳去了后面。
额前落了一丝凌乱的发,堪堪遮住了他起伏的眼尾。眉目清冽,身子高挺,俊极。
那是……韩肃……
他果然……没死……
她喉咙突然疼起来。极力眨眨眼睫,把汹涌的泪意逼回眼里。
很好很好……再好不过……她咬牙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