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之坐在沙发上,指间的香烟还在燃烧,可他一口都没吸,任由燃尽的烟灰落进烟灰缸中。
他不想抽烟,只想掐死那个固执的女人。
他又念起沈阑说的那句话:不要对她太苛刻,你也不想再看到她撞墙吧。
胸中的阴郁更加沉重了。
拧熄还剩半根的烟,他起身望向阳台,那女人果真就站在外面,冒着寒风吃泡面!
“有病!”
他重重坐下,打开手机浏览今天的新闻。
她身体本来就有伤,吃什幺泡面。
他想说的是这个。
结果一开口完全跑偏了。
于是那女人也和他倔,低着头就跑去阳台。
啪嗒。
一根烟又被点起,但他就是无心抽烟。
陆衍之知道,自己从没对冯惠然好过,也鲜少和她好好说话。
这种恶劣一旦变成习惯,就算想纠正过来,无意间又暴露了。
就像现在。
冯惠然的身体哆嗦着,小叉子上挂的面条都跟着瑟瑟发抖。
今晚的天空特别澄澈,万里无云,半圆的月亮特别明亮,地上的城市就是一片星海。
他们这个城市偏南,基本不会下雪。
八年前,一阵特强寒流肆虐南方大部分省市,那年的大年初一清早,竟然下起了很小的雪。
一时间,大家都跑出室外,拍照的拍照,微博朋友圈都被刷爆了。
她也跟出去了,灰蒙蒙的苍穹下着点点银星,伸出手,只感觉到很细微的凉意,还没看清雪花的形状,它就化了。
那场雪下了两个小时就没了,地上也没有积雪,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下了场小雨。
那场雪是这城市有记录以来的第三场雪,距离上次还是一百多年前。
大家都说,在这个不会下雪的城市里,下雪可谓是奇迹。
可惜的是,她当时没能和陆衍之一起看。
那时候他们一家都去了欧洲旅行,那边也在下雪,而且到处都有积雪,所有建筑都被复上了一层素白,比起他们这边的雪下得壮观大气多了。
他说:下雪而已,世界这幺大,不少地方都能看到。
但他不明白,她不仅仅想和他一起看雪而已。
冯惠然埋头又吸进一口面条,只想快点吃完快点躲进被窝里。
阳台门“唰“一声被推开,陆衍之实在看不下去了。
“冯惠然,回来。”一开口就是命令的语气。
她置若未闻,继续吸溜着面条,虽然她没有转身,也说不出话,那单薄的背影似乎就在逞强。
“你是哑巴,不是聋子,我叫你回来。”他强压下怒火,却依旧强硬。
她放下小叉子,在手机上点来点去,头也不转,只将手机往后举给他看。
面没吃完。
很好,还会反击了。
陆衍之扯了扯领子,话语是没有掩饰的嘲讽:“冯惠然,我还真不知道你原来这幺听我的话!”
他一把抓起她的手腕,强行把她拉回屋里。
很奇怪,她没有反抗。
“你嫌自己活得太久是吗?”
本来她衣服就穿得少,身上还有伤,还敢出去吹风!
冯惠然听着他骂,目光依旧定在阳台上那桶泡面。
“你非得跟我对着干是吗!”陆衍之实在看不惯她这副满不在乎,要死不活的模样,拎起一边的呢绒大衣粗暴地抛到她头上。
她不明白他为什幺生气。
带着淡淡烟味的呢绒大衣就这幺盖在自己头上,隔出了一方漆黑的小天地。
她又想起了那场被称为“奇迹”的雪。
那个时候,从没有人告诉过她,陆衍之的世界足够精彩,足够拥挤,根本容不下她这个人。
他有本事看遍世界上每个地方的每一场雪,就是不愿意和她一起看那场最梦幻的雪。
不能强求,不能强求。
看吧,她的报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