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殊途同归

出发之前,柳惜去了一趟塔山寺,看望托付给方丈的弟弟忆程。

不过短短几日不见,忆程与从前大不相同,眉宇间沾染了不属于孩童的愁色,少逢巨变,大家都不再是孩子了。

庄严肃穆的佛家净土,小小的身躯垫着脚尖往香案上的长明灯里添着灯油,仔细挑了挑灯芯,灯盏里的火光变得明亮,发出哔啵的声响。柳惜站在门外偷偷往里瞧,心里一酸,不敢进去打扰。

这样祸不单行的日子,她甚至不敢想以后该何去何从,路在脚下,又该迈向何方。

姐弟寒暄了一阵,柳惜问忆程他想去哪里?是回山庄,还是随自己浪迹江湖,又或者去外祖苏家。

他虽小,却并没有不谙世事。方丈说他与佛有缘,况且寺里还有不少同龄的小和尚可以结成玩伴,回了山庄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胡思乱想,他便不想走,想留在寺中,晨钟暮鼓也好,添灯插香也好,都好。

有人须留,亦有人须走,佛语讲,来去皆是缘法,一切皆有因由。

方丈推开冥想室的门,了尘在里面念经打坐,手中的木鱼敲得咚咚作响。“你的心不静,何必强求。下山去吧,不入红尘,如何了断前尘?”

了尘在山门处碰见了同样要下山的柳惜。

柳惜见他一身粗布青衫,颈间悬挂着一条黑色念珠,想是常年在手中把弄,已经色泽斑驳,露出里面原木色的心来,背上背着一个瘪瘪的包袱,除此之外,别无长物。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却又太过简陋了。询问到:“师傅这是要去哪儿?”

“不知道?也没什幺方向,柳施主可否为贫僧指条明路?”

明路没有,只怕死路倒是有一条,柳惜知江湖险恶,不愿了尘卷惹其中,没透露要去石家堡的信息,只随便指个风土人情的地方,寄情于山水亦是一种选择,特别是对于他们这种修士而言。

柳惜回了折柳山庄,陆三正在椅子上晒太阳,看见他进来,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窜起来,“你怎幺一个人回来了?没接到人吗?”

“他不愿回来,我也不便强求。”

“也好。”

石家堡距离折柳山庄有好几百里的路程,柳惜和陆三也没有骑快马,只是租了辆马车,晃晃悠悠的到了石家堡。他们来的算晚的,刚好快赶上日期,诸多英雄早已齐聚,小小的镇子上热闹非凡。

柳惜和陆三找了一家客栈下榻,收拾完之后上街闲逛,这儿虽然是一个小镇,但是有很多新鲜的玩意儿,柳惜兴致还不错,拉着陆三去看摊主编蚂蚱,突然间感觉到他身子一僵。

“怎幺,见了旧友,也不打声招呼吗?”来人穿着一件蓝色大氅,头发束成一束,着玉冠,是一副世家公子的打扮,不在家好好之乎者也,竟也来凑江湖中的热闹。

陆三僵在那,整个人攒紧了拳头强忍,骨头嘎吱作响,柳惜从没见过他这样,像一张拉满的弓,还没等搭上箭就要崩断,不禁好奇此人是谁,正欲开口询问。

“你也配算旧友?”江瑟从一旁叉过来,挡住他的视线,隔开二人,回呛道。

陆三一看,江瑟怎幺在此处?还有一旁的徐挽,他们俩怎幺会在一起?

徐挽早已经按捺不住,附和回怼,“哼,他算哪门子旧,连半旧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树上的斑鸠,聒噪得很。还打招呼?谁啊你,有脸吗?”

“我看看?嗯,没有。”江瑟认真地打量了一下,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

二人一唱一和,把此人说的是面红耳赤。

“你们!哼,咱们走着瞧。”此时不宜起冲突,这人气冲冲地走了。

“连驴都买不起,可不得走着瞧了吗?哈哈,姑奶奶等着。”徐挽大笑着冲他做鬼脸。

陆三这才放松下来,面上又戴着轻松的神色,

“官府怎幺也过问江湖事了?你怎幺跟镖局的徐姑娘在一起?”

“这事说来话长,回头再说。”

发生了这股子事,四人也没有心思再逛下去,打道回府,没想到一问之下住的还是同一个客栈,不可谓不是莫大的缘分。更巧的是,在客栈门口还碰见了一个熟人。

了尘也出现在此地,旁边还跟着个瘸腿的女人,长相普通,约莫双十年华,一头干枯的头发邋遢的盘在头上,双手紧紧攒着灰布衣角,缩在了尘身后,怯生生的打量着周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是浑身上下唯一可取之处,但是长在这样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上,十分不和谐。

还以为走的路不同,就会遇不到,没想到殊途同归,果然是缘分。

更让柳惜感叹的是,傍晚时分,小甲小乙也现身,说追查多日的苏梅有了踪迹,现在就藏匿于某个帮派的随行女婢中。柳惜让他们先回去,嘱咐他们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看来,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这趟鉴宝之行注定精彩纷呈了。

用过晚饭之后,陆三一个人坐在后面的屋顶上喝闷酒,柳惜从房间里出来,发现了他,飞身跃上屋顶,坐在他旁边。

“一个人和闷酒怎幺行,你伤才好,还是少喝点吧。”柳惜劝解。

陆三想跟她诉说,可一时之间又不知从何说起。

“不然给我说说你的名字如何,你为什幺叫陆三?”柳惜找了个随便的话题,试着询问。

“叫陆三,是因为我姓陆,三是遇见你三生有幸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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