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极安稳,就连窗外的鞭炮和礼花声也没吵醒郑煜。
时至中午,日上三竿。郑煜慢慢睁开了眼睛,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很久没睡过这幺酣畅淋漓的觉,他不太想醒来。
床上只有他自己,门外也无声无息。郑煜猛然坐起,去卫生间洗了个澡,然后套上衣服走出了房间。
郑未系着围裙在厨房噼里啪啦地做煎饺,王德福蹲在厨房门口打转,馋涎欲滴。
一人一狗相伴,人间烟火正浓,场面还挺和谐。
郑煜抱臂靠在门口看。
火太大,油不够多,饺子粘在锅底破了好几个。郑未笨手笨脚地把煎破的水饺铲出来,放到一旁的盘子里。
盘子里已经有了不少破肚流肠的残次品。
他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锅。
“我来吧。”
郑未没想到他会忽然出现。她愣了一下,把位置让了出去。
郑煜关小火,倒油,把煮熟晾凉的水饺倒进去,熟练地颠锅。水饺在锅中齐齐翻身,发出滋滋的声响。
煎好的煎饺金黄酥脆,他还在上面撒了点芝麻。
“要不要醋?”
“我吃过饭了,这是给你做的。”郑未把盘子端到餐桌上,又把热好的鸡汤盛到碗里,摆到他面前。
“大年初一,要喝鸡汤。”她语气轻快。
郑煜洗干净手,坐在餐桌前吃饭。他把整盘煎饺全部吃完,鸡汤也没剩下。
郑未就坐在他对面,两人沉默相对。
“你吃药没?我昨晚没戴套。”
郑煜忽然开口,沉默被打破。
郑未惶然擡头,如遭雷劈。
“我……提前吃过药了。”
“嗯,准备齐全。那你给我吃的什幺药?”他望着她,似笑非笑,眼神像无底深渊一般黑暗。
他的审视是对她的凌迟。郑未像被人扼住了喉咙,半晌才回答,“万艾可。”随即她又补充,“半片!只有半片……”
就这样灰头土脸地坦白了,虽然她没想过瞒着他。
郑煜盯着她,缓缓开口:“郑未,你的胆子太大了。你怎幺敢。”
命运的审判终于到来,郑未反倒轻松了。
她本就一无所有,还能失去什幺?
“哥。”她毫不畏惧地看着他,“你本来就应该和我在一起。你是我的哥哥。我们投胎到了一个家庭,就注定在一起相依为命。”
郑煜心中闪过父母的脸。
昨晚跪在遗像前祭拜时,他尚问心无愧。仅仅过了一晚,他就犯下足以下地狱的滔天罪孽。
他处心积虑躲了她这幺多年的成果,终究毁于几杯酒和半片药。郑煜怀疑自己根本就是清醒的,他骨子里就是这幺淫邪,这幺坏。
半个药片,足以让他变成禽兽吗?
他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郑未走过去,把他抱在怀里,轻轻问道,“哥,你恨我吗?”
郑煜没说话。
郑未收拾完碗筷,郑煜已经回房间了。偌大的房子空落落的,窗上贴着的福字显出几分寂寥。
她站在客厅中央,擡头看着楼上的栏杆,有些迷茫。
目前的情况还不算坏。在她的设想里,最坏的结果是郑煜大发雷霆,把她捆起来送去精神病医院,永远不再相见。
所以,这个赌局她没赢,但也算不上输。
郑未平复了一下心情,走上二楼。
谁让她选了最难走的那条路呢?只能坚持走下去了。郑未一步步走着,心里酸酸的,直想掉眼泪。
哥哥,就算下地狱,我们也一起呀。
拧开郑煜房间的门,他正站在阳台抽烟。窗户开着,冷风灌进来,把他的烟吹得明灭不定。
郑未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
她的手臂环在他的腰上,面颊紧贴他的后背。像昨晚一样那幺亲密无间。
郑煜把烟按灭,拍拍她的手臂,“进去吧,这里风大。”
“哥。”郑未闻言抱得更紧,把脸贴在他背上蹭啊蹭,“哥哥。”
郑煜叹了口气,推开她的手臂,“未未,我们谈谈。”
两人走进卧室。关上阳台门的一瞬间,郑未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谈谈?那不就是相互妥协的博弈?她拿什幺跟他谈?凭着自己设套才发生的一夜情吗?
不行!她已经破釜沉舟,不能让把主动权拱手相让。
郑未站定,小声地说:“可以过一会儿再谈吗?我……有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