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Chapter   37

叶楠站在病房门口,看童佳披头散发不着形象躺在病床上和男人嬉闹,当下就肃起了脸。

“你们在搞什幺?”

她可不管那男的什幺来头,亦或是和她家囡囡什幺关系,这门大敞着,来来回回又那幺多人,难看死了。

童佳压根没想到她妈会跑来榕城,更没想过会出现在医院,又怔怔地叫了她一声,眼神转向一起来的吴阿姨身上。

吴阿姨站在叶楠边上,对着童佳只能摇头丢了个不是我出卖你的眼神。

这边周舟已经直起身朝叶楠她们走过去。

他身形高,站直了人很精神也很有身架子,只是为了表示恭敬,从来不会刻意讨好别人的男人难得在叶楠面前躬背弯腰自我介绍道:“阿姨,你好,我是童佳的朋友,周舟。”

叶楠上下打量了眼男人,颔首,算回了招呼。

真正是社交场上的有来有往,不热情也不冷落,就这幺淡淡的,保持着该有的距离。回过头看自己女儿时却露出那种又责怪又宠溺的眼神。

“怎幺来了医院?我看看,伤哪了。”说完走到童佳床边,挨着床沿坐下,撩起童佳的袖子小心翼翼查看,“怎幺伤得那幺严重?”

“不严重啊。”童佳抽回自己的手,“妈,真的不严重。”

“那幺大的面积,留疤就不好看了。不行,还是要问清楚情况。”叶楠扭头对着吴阿姨交待,“你去看看囡囡的主治医生是哪位,把他请过来,我要问几句话。”

童佳有些哭笑不得,阻止不了叶楠只能对着还立在门口的周舟无奈地笑了笑。

叶楠擡眼正好撞到童佳看周舟的眼神,这才又回头看了眼周舟,想起什幺起身走过去说:“小周是吧?谢谢你来看佳佳,不过一会儿我要请医生再来给佳佳做个全身检查,你在可能不怎幺方便。这样吧,阿姨这几天都在榕城,改天请你吃饭,好好谢谢你。”

“妈,我就胳膊腿擦破点皮,擦了药就没事了,你还给我做什幺全身检查啊。还有,周舟很忙的,他难得抽空来看我一次,你怎幺还把人给撵了。”

眼见着母女俩要起争执,周舟说:“童佳,没事的。阿姨说得对,还是仔细检查一遍比较好。我正好一会儿也有事,就先走了,我这几天也都在榕城,等你出院我请你和阿姨吃饭。”

说完又和叶楠打了声招呼。

见他挺着背走出病房,没多久童佳突然就下了床,对叶楠说:“妈,你在这等医生,我去送送他。”

她趿着鞋往外跑,一直在走廊尽头的电梯厅才追上周舟。

周舟正等着电梯,她扯了扯他袖子,说:“不好意思,你才来了没多久就让你走,还没和你多说几句话。”

周舟回头看到她红着脸喘气,对她笑了笑:“没事,话留着,我们之后找时间还能说。”

“要过了这兴头,我兴许就不想说了。”童佳嗔了一句。

“那你现在说,我站着听。”

他还真就这幺站着,身后电梯门开了又合,他没上,就双手抱着胸,等着她说话。

童佳在他漆黑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狼狈又邋遢,不计形象,活得灰头土脸的。

这真不是她该有的样子,她有点自嘲,突然就笑了。

他没明白,问:“怎幺?想着什幺好笑的事了?”

“没,就是见着你特开心。”

周舟的表情一闪,盯着童佳看。

童佳擡眸,和他对视,过了几秒才郑重其事地说:“突然觉得自己这几年白活了,很多事没明白过来,不过现在明白了,算不上晚吧。”

她看着他神色趋于平静,也越来越坚定。

“我这次真放下了。不会再纠结。”

他擡手在她发顶揉了揉,嘴里细细说了声:“傻丫头。”

童佳这次没躲,也没把他手拍开,就这幺认了他的话。不傻能追着人五年放不下吗?还歇斯底里爱的那幺深彻。

电梯门又缓缓打开,有人出来,也有人等着进入。

周舟想起什幺,嘱咐:“给你买的荔枝记得吃,理气补血的,还止痛。”

他原本还想调侃她,那话到嘴边又给他咽了下去。

童佳见周围人上得差不多了,推他,“行了,我知道了,谢谢你,之后出院单独请你吃饭。”

周舟“嗯”了一声,往电梯里走,站定后转身对她甩了甩手。

电梯门合上,童佳又等了会儿,这才回病房。

林竞尧在安全通道里躲着抽烟,通道门半阖,正对着童佳住的那层的电梯厅,他眼神对着电梯的方向,深沉冰冷。

烟在他手里燃烧,不知不觉中就这幺快燃尽了。

后头有护士走进来,见到他呵斥:“医院里不准抽烟,没看见墙上的标识吗?”

林竞尧这才回神,摁灭烟头对护士说了声对不起,然后推门而入。

那条长长的走廊上,童佳的背影晃晃荡荡,一步一步,渐行渐远。

他其实没听清楚童佳刚才说了什幺,但看她和那男人说话的表情应该猜到一些。他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却又无法纾解,就这幺闷着回了自己的病房。

房间里孙诚在,见他回来了问他刚才去了哪?然后告诉他:“梁开没问出来,那几个云南人和哑巴一样没一个开口。”

林竞尧没搭话,径自走到窗边往下看。底下一台路虎正缓缓开出医院的大门。

孙诚以为他听进去了,跟着走过去:“警察局那里有些兜不住,一定要我们交人,我是要今天交吗?”

林竞尧还是没开口。

孙诚继续:“其实交出去也不是不行,就是容易惹一身骚,回头那几个云南人说和我们是因为货的原因枪战,那后头还得来查我们的店,我得赶紧先和上头汇报,把这事撸平了。就是我担心……”

话没说完,林竞尧插嘴:“你之前来找我,到底是因为什幺?”

孙诚被他一问,有些莫名,发了声“啊”,反问他。

他收回眼神,看了眼孙诚,顿了一会儿才说:“别和我说什幺是来帮我的,我不信。你就明说,上头是不是已经不信我了?”

孙诚被戳着腰窝子了,着急辩解,叫了他一声“哥”,说:“你别瞎想,你在外头漂了那幺久,有人怀疑是正常的,这不,叫我来帮你一起办事吗。”

“帮我办事?”林竞尧冷笑了一下,意思就是事没帮成,还处处设障扯后腿。

孙诚一时回答不上来。

过了一会儿林竞尧才又问:“那你信不信我?”

孙诚即刻点头,“信啊,林哥,其实我知道你以前发生的事,也挺为你们惋惜的,我来你这是自愿的,你放心,我不会因为难度而退缩。”

林竞尧看着孙诚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种热血,赤忱,以及燃情他曾经也有过,他也像他一样曾经意气风发,一腔热血。可到头来呢?还不是在无数次残酷的现实以及灰暗的现状里被击的支离破碎。

所以,他根本无所谓上头对他的看法,他也不信他们,干他这行的,只有信自己,就够了。

他问孙诚:“那你怕死吗?”

孙诚先是摇头,后来在林竞尧凌冽直白的逼视中才摸了摸脑勺,说:“怕死,谁不怕死呢,我还想着光宗耀祖,娶媳妇生儿子呢。”

林竞尧撇了撇嘴,谁他妈不想。

他看了眼孙诚,说:“那就好好留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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