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新鲜感没了,颜歌能明显感到程嘉诺对自己越来越不上心。无论是微信还是电话,接收到的都是相当敷衍的语句。明明住在一起,两人工作、休息的时间,都精准地错开。
这种冷漠就像是冰川,横亘在两人之间难以动摇,愈接近,愈冰冷。很多人识趣,就当是分手了。
程嘉诺或许是想让这段关系不了了之,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倒是一种体面,但颜歌就想要那坦荡的一句话来宣告这段感情的结束,哪怕在别人看来是自讨苦吃拿一把匕首直插心脏。
颜歌不能表现出来,别人若是知道了大概会嘲笑她这番愚蠢的固执。
可她能忍受的有很多,除了冷暴力。她一直坚定地认为,这是男女关系中最下作的招数。
碍于自己的温柔人设不能直接逼问,没关系,虽然麻烦了一点,但也不是毫无办法。只是为了满足无聊的好胜心,颜歌却突然充满斗志。
她趁着程嘉诺出差,收拾了东西,离开了他的别墅。在冰箱上留下了纸条,“嘉诺,我先走了,这段时间我们冷静一下吧。”她在这里住了半年,添置了不少东西,房间里都是她生活过的痕迹。最后也只收了一个小行李箱,装的都是她来时带的东西。
大概在别人看来,颜歌心有不舍,她仍在等待程嘉诺的挽回。就是要他这幺想,所以她这样做,但其实并不在乎最终结果。她这样做,导致他这幺想,然后希望能和好。
两种顺序竟然是完全不同的心态和目的。
眼影换成红棕色系,口红也只涂暗色的豆沙,属于颜歌的失恋系妆容,依旧精致,却不提气色。
照常上班,只是在确保魏含冰能看到的情况下,制造一些插曲。
同事问她脸色怎幺这幺差是不是生病了的时候,面容哀愁却要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解释,只是晚上睡不好。
午饭时间盯着微信聊天界面发呆,被人发现,匆忙擦掉眼泪。
在茶水间不小心摔碎玻璃杯,不顾阻拦,伸手去捡,被碎玻璃划伤手。
再恶俗的剧情通过精心演绎,还是能把自己塑造成一个,饱受失恋折磨却一直强撑不崩溃的痴心人。
尽管再三强调别让程嘉诺知道,他们已经分手,这些状况不好再去麻烦别人。颜歌知道,他们是多年好友,魏含冰是个热心肠,看不下去绝对会和程嘉诺说的。
果然程嘉诺在五天后打了电话来,和她约了中午十二点在小巴黎咖啡店见面。
颜歌穿了黑色的连衣裙,适度宽松,面料坠感强。腰线掐得高,下摆蓬松却不夸张,显得四肢纤细。本是极显瘦的款式,她脸色苍白穿着越发孱弱。
她低着头,局促不安,摩卡散发着巧克力的甜香却只被端起了又放下,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摸着面前的杯子。
坐在对面的程嘉诺看到她眼里的血丝,也说不了重话。“阿颜,这段时间我想了想,我们还是分手吧。”
“嘉诺,我是哪里做错了吗,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改,你别不要我好吗。”颜歌终于擡起头,伸出手覆盖在程嘉诺的手掌之上,像是要寻求安慰可又怕对方嫌弃那样,很快就把手缩了回来,手掌握紧,微微颤抖,指尖掐在掌心的肉上,生疼。
“你没问题,怪我,新店开业事情也很多,我很累,也没空照顾你。”
颜歌的眼睛通红,程嘉诺就看着她强忍着眼泪,最后泪珠连成串不停的滚下。她察觉出了自己的失态,很快地拿了手包站了起来,“对不起,我去趟洗手间。”
没时间,为了事业,都是多幺老套的说辞,换了别人还不得掀桌子摔碗,大骂渣男,明明就是自己变了心。颜歌自觉没道理发这个脾气。
对着镜子,用纸巾按掉脸颊上的泪水,然后掏出气垫,粉扑轻轻摁着,把脱妆的地方补好。
转身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来人的肩膀,颜歌吃痛,身形随之一晃,那人扶住了她,待她站稳颇有绅士风度地立马将手松开。
擡眼一看,极好看的一张脸,颜歌慌张地低下头忙道歉,那人表示无碍。
回到座位,程嘉诺觉得话都说清楚了,不想多待,依旧是惯用的伎俩,说着要开会,就走了。
颜歌低着头,手放在膝盖上,抓着裙摆,似是在消化被抛弃的苦痛,给旁人一个坚强的背影。
手机响了一下,程嘉诺发来微信。安排了助理将她落下的东西打包好会找时间给她送去,颜歌后来收到时又多了一大箱礼物,小吴说是老板出国给她带的。
颜歌坐了一会儿,在午休时间结束前赶回了恒远。
他永远都是这幺妥帖有风度。程嘉诺长得帅,身材好,有钱并且品味也好,很难有女生不喜欢他。颜歌也只是这许多人中的一位,唯一不同的就是她运气好点,能够通过魏含冰的关系跟程嘉诺多多接触。能站在他身边,就像十二点失效的魔法,美好却短暂。
那日颜歌收拾好东西,回到了她之前的住处,面积不到四十平米的小公寓。一直没有退租,转一圈回到原点。
半年没回来,房间里积了不少灰尘,用手摸到都是厚厚一层污垢,颜歌翻出了清洁工具,花了大半天的时间也就收拾了个大概,计划着先凑合住得空再慢慢收捡。
躺在刚铺好的床上,擡头看着天花板,吸顶灯估计历史悠久,还蒙了层灰,只散发出昏暗的黄光。
不像程嘉诺家里光线清晰明亮,有一盏颜歌很喜欢的灯。黄铜灯架做成了四散的枝桠状,几枚灯泡落在树梢,让她想起温暖的圣诞。
第一次来他家,就被别致的造型吸引,多看了一眼。他就耐心地跟她说,不喜欢水晶吊灯,看多了腻,所以要买国外设计师出的款……
可昏暗的老旧的公寓才是最适合自己的,这幺想着,还是流了满脸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