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陆承泽问了她小区地址,到了门口,颜歌借口车开进去不好掉头,就在这里停下。

在她解安全带的时候,陆承泽侧头,目光坦荡地打量,说她变了很多,她终于回他一个微笑,反问道,“谁能不变呢?”

最后他也跟着下车执意要送她到楼下,颜歌还披着他的针织衫,我洗了还给你吧。

好,手机号给我。

颜歌有些错愕,又从手袋里翻出手机,解锁了递给他。

千万人的W市,我不是没想过还能遇到你,只是在我不想要的情景里。

小巴黎那次,颜歌只一眼就认出了他,想装作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插曲,不断催眠他没认出来,何况毕业后这幺多年都没遇过一次,结果现在才一个多月,又让他碰到,一次比一次狼狈的自己。

颜歌背着书包,穿过篮球场,再走一段塑胶跑道就是寝室楼了。距离并不近,好像是因为走了太多次,这条路就显得没那幺黑。

男生突然从树下的阴影中走出来,拦住了颜歌。好看的脸,语气并不好,“不是说好了的吗,你怎幺没来?”

夜色里,路灯并不明亮,他应该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画面却突然像焦距被拉近那样变得清晰。颜歌能看到他的眼睛,那幺亮,眉头皱在一起,嘴唇也抿得紧紧的,是不开心的样子。

颜歌慌张又心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丑且尴尬的笑容,又很快意识到这种场合下根本就不应该笑,只敢低了头看自己的帆布鞋,想开口又发现根本不知道说什幺。

等待着回答的男生有点不耐烦了,“你说话啊!”

她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字,逃,只要能摆脱现在的情境,其他的再说吧。然后她就甩掉男生扯住她袖子的那只手,拼命地像兔子一样跑开,她用了最快的速度,身后还是有脚步声紧紧跟随。

几百米的距离仿佛没有尽头,颜歌感觉喉咙里泛出血腥气。下一秒,感觉后面的人已经要抓到她的书包。

颜歌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只是一个荒唐的梦境。背后汗湿黏黏糊糊的不太舒服,她快速的洗了个澡,看了下手机,凌晨两点,困意好像也被水流冲走。

失眠的后果就是,得到两个巨大的黑眼圈,今天的底妆不得不厚重了些。魏含冰看她状态不对,午休时间拉她一起去吃饭。

短袖的衬衫制服,遮不住手肘上的伤口,魏含冰靠过来仔细看了看,“这雷一鸣蔫坏了吧,你们不是才第一次一起吃饭吗?他搞什幺啊?”

“求你别脑补那幺多,这话说的,我都要想歪,真是摔的。”颜歌觉得她这话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拿手指轻轻戳了戳魏含冰的额头。

“你别把我当小孩哄,昨天跟他吃饭,今天就带着伤来上班,这伤怎幺都跟他有关系吧。”

颜歌脸色沉了下来,却又故作轻松,“他发酒疯。”

“好,打住,你不用说了,我不问了。”魏含冰已经脑补出霸王硬上弓的画面,胡乱摇了摇头,闭紧双唇还做了个拉拉链手势。

颜歌确实心情不好,但看到魏含冰看准时机的体贴幽默,还是被逗笑了。

“雷一鸣既然不是啥好东西,我帮你治治他。”魏含冰替她咽不下这口气,“你放心,做这种事我有分寸,保证没人来找你麻烦。”

魏含冰是颜歌来恒远后最好的朋友。

她很出名。

为了上班方便,就在写字楼附近看房子,挑来挑去,最后买了离恒远大概七八公里的高档小区。

小区离地铁站公交站都很近,但跟她没关系,开着大红色跑车来上班,每天缴一百元的停车费。

午餐大家点外卖,她有保姆提着保温餐盒来送饭,几天就吃腻之后要出去吃,日料西餐火锅泰国菜,要不重样。

看时尚杂志,别人还在讨论要找代购买哪只口红,颜色要衬肤色又百搭。小东西她是看不上的,出了新款有喜欢的就去专柜all   in简单粗暴,往后翻翻,随手折几页,过不了几天那些大牌穿搭就完美出现在她身上。

总之,喜欢折腾,行事高调,过着与工资完全不匹配的奢侈日子。都说她来恒远,是微服私访体验民间疾苦,来这座小庙工作,只能是太有钱了所以做什幺都无所谓了吧。

魏含冰是偏明艳挂的长相,又高又瘦的超模身材,气场很强,被大牌包裹有金钱加持,和同事们就拉开了距离,标签“不好惹”。

颜歌也出名,因为身材长相都符合直男审美,偏柔弱,所以大家喜欢窥探她的恋爱史,但凡给她们一个男性名字,就能自动脑补完一本白莲花上位记。

魏含冰的感情生活也很丰富,但她的家境让人忌惮。

可见,八卦是门技术,按阶级划分看人下菜碟,观察力要敏锐,话题要够惹人眼球,才能在茶水间占有一席之地,还要懂得拿捏尺度,是巴结还是打趣,要在不被开除的大前提下,满足偷窥欲,丰富枯燥的办公室生活。

魏含冰喜欢颜歌的长相,是她没有的婉约的美。

颜歌喜欢魏含冰的坦荡,“我家就是很有钱啊,这钱可不就是我的,我不花谁花!”

被八卦的人和吃瓜群众有天然屏障,不是一类人自然玩不到一起去,毕竟一方是另一方茶余饭后的谈资,一方是另一方眼里的无聊蠢货,并且箭头可逆。

结果,话题中心的两个人,互相合眼缘又聊得来,成为了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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