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岁的她|贰

当“少女”映入“他”眼帘的瞬间,似乎有着什么正在喧嚣不已,躁动不安,让他举起了那本是垂放在腰侧的左手,穿戴着黑色皮革手套的掌心停顿在了她的脸颊侧,与她惨白的肌肤仅隔着三四指节的距离便停了下来。

「拔⋯⋯拔拔」那熟悉的嗓音令他扭曲了面容,但是他却忆不起眼帘下的少女,在自己心中占据多少的重要性。

茉薾塔・坎贝尔・黑森,就算他也顶多只是有过几次的眼缘,不怎么对这张脸庞有所认识,却也深知这名少女便是兄长唯一的亲生血脉,也就是列兰赦帝国唯一的公主殿下。在他的记忆认知中,他前这十多年来为了拉下正坐在皇座上的道格拉斯,可是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还将那名自己唾弃、作呕不已的私生女带回来,就是为了利用爱葛莎那张熟悉且如此相似的面容去哄骗道格拉斯,并借着机会让他有机会在道格拉斯放下戒心的瞬间痛下毒手。

但是这是怎么一回事⋯⋯似乎有什么不太对?为什么身为道格拉斯骨肉的公主殿下,会称呼他为父亲的代名词?他们之间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层亲暱的联系?同时,为什么在少女如此亲暱地呼唤他时,他并未产生任何强烈的反感?

茉薾塔睁大了那双与雷牡勒相同色调的紫苑眼眸,浅色的睫毛卷曲地眨了眨,而下一秒她在反应过来自己撞入了谁的怀里后,眼框中的清澈透亮的双光一瞬划过,伴随着眼角处掉落下的硕大泪珠。

「您怎么⋯⋯现在才来呢?」她颤抖着纤细的双肩,抽泣的声响虽不大,但却在这无声的温室中一点一滴地感染着。当她一知道雷牡勒此刻正站在自己身前后,本来紧绷的神经全数地放松了,就连这几星期来被陛下囚禁的惊恐、畏惧都在霎那间消散了,只因为他出现在她身前了;这些年,面对着陛下嫌弃厌恶的鄙视、对待,都令她饱受着身心灵的折磨,只有身前的男人在她最为无助的时刻伸出手,对着她一次又一次地,翻覆地对她诉说着“他只要她一人”,甚至愿意从叔叔的身份变为她的父亲。

雷牡勒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对于自己被身前的茉薾塔唤为“拔拔”,但是当他瞧见到她落下一滴又一滴的泪珠时,以往那假面笑容变彻底地瓦解了,成了一种自己从未想像过的忧心面容,而如同冰山般的冷血的情绪也在这一刻崩解了,为了她难受委屈而掀起了阵阵涟漪。

他魆黑的发丝随着他的弯身而垂挂在两人之间,如同血滴般朱红的耳饰也在此刻闪烁着耀眼的光泽,这张冷峻却带着点柔和的颜面缓缓地接近着少女轻声啜泣的脸庞,而也因此令他更能清晰地听闻到她微弱细小的哭声,同时也更加彻底地瞧见了她精致熟悉的面庞⋯⋯果然是皇家的血统,不单单只是相像而已,还是十分相似的令他忆起与兄长几分相似的女人。

「别哭了,哭肿了就难受了。」雷牡勒自己也很意外地轻抚着她哭红的眼角,但是眼眸中充斥的愤恨在下一秒就被心疼所取代,不知晓自己此刻内心搅和在一块的情感所为何物,只是单单知道这个本应该只是一个多余的公主殿下,在这一个特定的时刻下有了一份特殊的含义了。

雷牡勒对于自己的个性再清楚不过,他如同兄长那般心狠毫无悲悯之情,同时在面对阻挡者时也是同样的干脆利落,只是在那群乌合之众中,他总是会扮演着一位亲和力十足,绽放着温和笑靥的帝国皇子,不过仅仅是为了在闲杂人等面前做足场面戏,省得些不必要的麻烦事。但是,他现在面对这个令他最为痛恨男人的血脉时,为何会有这些不该有的柔弱情绪,甚至还会有想要呵护她、关怀她的念头⋯⋯

对于自家主人的态度有着一定程度的震惊,但是仍旧沉默不语的霍厄斯只是站在温室门边,他神情疑惑却也冷静地注视着眼前不该上演的柔情桥段。毕竟,霍厄斯服侍雷牡勒早有一定的时长了,却从未见过他主人这般真诚地对待过一个人,就连是他亲生血脉的爱葛莎小姐,主人也总是做做表面功夫,实则上一回到私人空间时就会卸下那张笑容满面、和蔼可亲的面具,且对于碰触到爱葛莎小姐的贴身物品、衣着、手套等等,都会露出一脸吐弃的扭曲神情,且毫不犹豫地扯下扔在了地面,因此此刻目睹着主人与茉薾塔公主殿下有如此亲暱的行为,他在身后表示惊愕甚至还有些忐忑。

「⋯⋯拔拔,您可以别再留我一个人了吗?」茉薾塔在他逐渐敞开的手心里蹭了蹭后,这才上擡了那因为哭泣而渐渐红润的脸蛋。

「⋯⋯」因为茉薾塔如此毫无警惕的亲近,让雷牡勒不知所措地盯着那被她脸蛋紧贴的掌心,而后在停顿了几秒钟后,才又一次地将目光转回了她那直勾勾渴求着他的少女面庞。单只是这样一般的亲暱讨好小动作,就已经让从未想过亲近他人的雷牡勒震惊不已,甚至有个很诡异且病态的想法,只要动一动手臂就能轻易地将这娇小的身躯按入骨髓之中,让她半步也离不开自己⋯⋯。

「⋯⋯嗯,不会了。」雷牡勒仿佛是着魔了一般,完全不知自己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只是无法再将目光从少女身上移开了。

正当雷牡勒准备牵起茉薾塔那只收放在胸前的手时,突然间有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一把将她单薄的身躯拉近了宛如夤夜的绀色之中。

在飘散着茉莉花香的温室中,轻刮起了一阵由魔法引起的微风,绀色的长褂随之飘荡在空气之上,淡薄的芥子色里衣也在光线下透出它之下的布料,而这一瞬间那只包裹着刺绣流苏袖子的左手,强而有力且不容许拒绝地扣住了少女包覆着束带的腹部,那一只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极具占有欲地紧环着她惊恐收缩的身躯。

「『妳』,在做什么?」低沈沙哑有如低音弦乐的烟嗓,带着警告意味地传入了她的耳畔之内。

道格拉斯阴翳的双眸染上了一层寒意,那遮盖在浅色发丝下的深邃面容此刻正不悦地俯视着怀中的茉薾塔,他可以清楚地瞧见她对他投射出的恐惧、畏惧,明明早已习惯他人对他流露出这类神态,但是在面对“她”时却又错愕地刺痛着他的胸口,只因为是来自她递来的神情。

“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副模样?”道格拉斯抿了抿嘴角,强压下了心中的不悦,但是仍旧不免忆起昔日自己熟悉的女孩,为何一个本应该可以闪过的禁咒会扑向站在远方的她,而她为何在没有任何外伤的情况下沈睡了三年之久,随后对于自己所有的记忆都像是被洗刷了一回,虽然有着身为他女儿、列兰赦帝国公主殿下的记忆,但是却已经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名⋯⋯绽放着灿烂笑靥,眼中只专注于他的特别存在了。

「陛、陛下?」茉薾塔连忙仰起头来看到底是谁束缚了自己的行动能力,而随着她的昂首那张如同梦魇般的面孔,便放大地出现在她的视觉中。她虽然想要脱离陛下的掌控之中,但是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有些抗拒地用手掌轻抵在两人之间,毕竟从她懂事以来陛下从未如此靠近她,再加上她怎么会不知晓陛下有多么地厌恶她的存在,以至于她总是想尽办法地做个乖女儿,再不惹怒陛下的前提下做着一位仅有称呼的公主殿下。

「妳在想什么。」这不是个问句,而是一个警告语,道格拉斯此话的含义很直接地警示着茉薾塔,趁着他现在什么也不打算出手的状态下,让她打消方才那种愚昧天真的妄想。即便她现在什么都忘却了,对于他的记忆也只是一名尽可能保持距离的父皇,但是他可没有遗忘自己在心中发下的誓言,早在她陷入沈睡的这三年之前,她便成了他余生中的最后一道曙光,只有她可以照亮他黯淡、孤寂的空洞,因此他不准她擅自离开,她只能活在他视线所及的范围内。

「兄长,您这是在做什么?」雷牡勒收回了一时间的诧异,但是很快地察觉到了茉薾塔僵硬发直的身杆,以及再一次惨白的面色。

「您吓着她了。」他那双本是带笑的下垂眼在这一句话过后,便毫不避讳地带着杀气地瞪视着瞬移出现的道格拉斯。

・・・

呵呵呵!意不意外?惊不惊喜?我替我们家可爱的茉薾塔找了一个干爹!(亲爸在后方瞪我/误)

感觉现在唯一能跟拔拔对打平手的男角就是弟弟了,因此就规划了这个桥段!(私心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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