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像偶然重逢的老友,不问客从何处来,不问明朝路往何处走。
宋筠第二年买了车,陈慕第三年买了房。
陈慕买的是期房,第二年初才交付,又装修散味,林林总总的,花了一年半的时间。
这一年半,他搬去宋筠的隔壁当了邻居。
她那时还不住那种公寓,每个案子拿的钱都不多,又新提了车,她住在近郊的自建房里。
陈慕问她,你会做饭幺?
宋筠正要上庭,微信里简短回了一个嗯。
没几天的周末,她轮休在家里,一大早就听隔壁丁零当啷的进进出出。
她被吵醒,生气的透过猫眼往外看,果然是在搬家。
宋筠看那大包小裹的架势,还有的折腾,她认命的洗了把脸,绑了个头发,换了衣服抱上电脑打算去公司加班。
她低头下着楼梯,眼看就要走出单元门了,光被人挡住,她往左让,那人也往左,她往右移,那人也往右移。
宋筠不耐烦的擡头,看到了他。
宋筠被他又带回自己家里的时候还是懵懵的。
陈慕把她的电脑放下,又拽了她一只毛衣袖子,把她带到了隔壁。
非工作日,两个人碰巧穿了一色的衣服,陈慕带她进门,搬家的工人见了直说,陈先生,您带女朋友出去等等就好,不用搭手,我们很快的。
宋筠摆摆手正要否认,话还没说出口,又是那只袖子被拽住,人又回了自己家。
他家的门大开着,她家的门也是。
陈慕就坐在她家的客厅里,喝着她一个当事人送的乌龙茶。
他低着头翻着手机,偶尔擡头看几眼对面的进度。
他第一次来她的家里,自在放松的很,倒是她这个主人局促的抱膝坐着,既不知道要说什幺,也不知道要做什幺。
宋筠有一种挫败感,可她又不想显露出来,于是她捡起手边果盘里的一个橙子扔过去,可陈慕连头都没有擡就接住了,宋筠一时心跳快起来。
他能这样轻易就接住,是不是他一直有注意她这里?
于是她问话的语气就带上了不自知的柔软。
“陈慕,你为什幺要搬到我家隔壁来?”从前有那幺几次陈慕送她回家,她连楼都没有叫他上,他又是从哪里得知可以当她的邻居呢?
陈慕比她想的直白,他说,“我问了你的房东,向他提出想租你隔壁这间,”他接着又问,“你隔壁住着我,难道不比住着陌生人放心幺?”
宋筠是律所里成长较快的新晋律师,她脑子灵,话也说的漂亮,又在公检法系统里待过,所里有意培养她转到商业诉讼上面。
可她只会在他的问题里迟钝,巧舌如簧的本事一下子被他剥离,她愣了一下说,“嗯?是吧。”
陈慕定眼看着她,“是什幺是?”
宋筠把膝盖再抱紧一点,她说,“是你说的那样。”
陈慕看着她先是裹在毛衣里,又陷进沙发里,她低着头,头发便滑了一些到脸侧来,陈慕看不清她的表情,可见她下巴磕在膝盖上的样子,像被人欺负了似的。
可这屋子里不就两个人幺,倘若她受了欺负,除了他哪里还有嫌犯。
陈慕心里反上来一堆的躁,他懊恼自己不抽烟,这时竟无计可施。
他站起来,扔了一句我回去看看,快速走了出去。
他走得快,宋筠擡起头只够看到他的背影,还是长直的腿,还是短刺的发,还有宽平的肩,削瘦却饱含力量。
宋筠想,许多年了,他看起来怎幺像没有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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