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咔……
昏暗的房间里,他手上的打火机不断迸出微弱的火花,是打火机坏了,还是他的手指不够灵活?
最后,打火机被无情地扔到了墙壁上,又可怜地落回地上。
他咬紧牙关,不让胸腔里沸腾的罪恶感涌上喉咙,拳头一下又一下捶在红木书桌上——
咚——咚——咚——
一拳一拳锤下去的感觉,只有酸酸麻麻的痛,痛得每个细胞都在咆哮。
陆衍之捂上双眼,不禁笑了,笑着笑着,痛苦不过是自然增加,没有消退。真相的海啸吞噬了他多年来的理所当然,面对残破不堪的境地,已经没有任何可以遮掩的残破,他已经满盘皆输。
呵呵……
他都对冯惠然做了什幺……
她是无辜的,可是看看,他都对她做了什幺……
是他亲手给他们之间划出了一片血海深仇。
“冯惠然,你说说话……说一句,一个字也好……”
陆衍之可能魔怔了。冯惠然心想。
她的手腕仍被他握在手里,他贴在她的颈间,幽幽念着不可能的话语,明明皮肤间的接触是温暖的,偏偏她会不由自主地发颤。
这人阴晴不定,说不定哪天她就会死在他的暴风雨前的烈日里。
“冯惠然,我不逼你了,不逼你了。”他倒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梦中呓语,她不明白他为什幺会这样,实在不明白。
手腕一被他放开,她立刻像逃窜般把手缩回被子里,身体要往前床边挪动没几公分,他就重新把她拥回怀里,双臂紧紧箍住她的肩膀,侧脸贴在她的颈后,像是缠绵悱恻的情侣……他们适合吗?
他的鼻息萦绕在她颈间,他的手臂缠得她快透不过气了,她只能僵直着身体,提心吊胆。
“不要想着离开,想都别想。”
略微沙哑的声音像细沙从掌心落下,风吹散了,变成了星星点点的无可奈何。
陆衍之,你不恶心吗?
抱着一个可能害死你妹妹凶手的女人,你不觉得恐怖吗?
我已经认了,你为什幺还不放过我?
冯惠然一张一合的嘴唇,在黑暗里无声探问,向往天空的鸟儿展开了翅膀,它可以飞上天空了,不料,双脚却被细绳束缚,它的自由是有限的。
最悲哀莫过于得不到所有。
陆衍之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虽然他看不清她的嘴型,但似乎能感觉到她的无力和绝望。
站在悬崖底下的人,只能擡头求救。
“睡吧,闭上眼睛。”
她可以吗?她敢吗?
她在他的房间里,他的床上,他就贴在她身后,身上每个地方都沾染着他的气息,她身上每个细胞都在叫嚷着逃跑逃跑,每条神经都在剧烈跳动,都在提醒她目前的危险指数之高,试问她能安心吗?
对于不听话的孩子,高高在上的大人总有对付的方法。
看,他又捂住她的眼睛了。
“我不会对你怎样。”只要你别离开。
真相就咽在喉咙,怎幺都吐不出来。
他手心的温暖始终无法温热她的心。
……
这一晚,两人一夜无眠。
冯惠然从未觉得一个晚上如此难熬。
看不见窗帘外的景色,她被迫闭着眼睛,在心里默默数着时间,祈祷黎明赶紧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