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在柳镇并不是什幺高门大户,带一个小院子的宅子,东西两个厢房,在闹市的甜水巷内。
甜水巷是个断头巷,一共只有两个宅子。程家住在里面,巷子尽头被一堵青墙挡住,后面是一家客栈的后院。
程夫人这一路早学会了赶马,日头偏西,柳镇正要收市,众人都诧异地看着一个穿深色披风的小娘子赶着马车过市。
直到马车行进了甜水巷,正在收摊的卖布的冯大娘才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她的邻居了。
几天相处下来,夫妻二人已经熟悉了许多。
程禄安已经知道了他的夫人并不姓程,而是姓楚,小字世音。她父亲原本是柳镇的一个木匠。
程禄安脚上也有些力气,世音扶他下了马车。她熟练地卸了马,栓到马棚里。
算算二人离开家已经有小半年了,屋里到处是蛛网灰尘。
世音给程禄安搬了个椅子,让他坐在堂屋门口。自己挽了衣袖拿着鸡毛掸子进了两人住的西厢房。
一阵捣鼓之后,世音一边咳嗽一边跳出西厢房的门。
只见她面上围了个防尘的方巾,身上的披风已经摘了,不过头上衣服上沾了不少灰尘蛛网。看起来很是狼狈。
程禄安看着她的样子只想发笑,世音瞥见他的表情,不乐意道,“你笑什幺?”
程禄安终于摆脱了狭窄的车厢,这会儿心情不错,笑着说,“笑你像个蒙面的女侠。”
世音闻言还真拿着鸡毛掸子当剑随手比划了两下,“像这样?”
“嗯,像。”程禄安开怀大笑。
楚世音也笑了,一路上的紧张阴郁一扫而光,到家了,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楚世音去巷口买了两碗打卤面,两人都好久没吃过细粮了,风卷残云过后,都一本满足。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楚世音给草草收拾过的西厢房点了灯,扶程禄安进去坐在榻上。
看样子,再有七八天,程禄安就能自己走了。
楚世音去厨房拿大锅烧热水,又拎着装贵重物事的小包袱回了西厢房。程禄安此时已经脱了外衣,半靠在榻上了。
楚世音坐在他腿边拆开包袱开始算两人还剩下多少财产,程禄安在马车上习惯了她的亲近,也没说什幺。
活银这一路下来已经剩下的不多了,金银首饰也大多典当了。算来算去,他们能用的钱还真的不多。
程禄安看她表情,知道她不是很高兴,“怎幺了?我们很穷吗?”
“也不是,就是现钱没多少。”
楚世音突然脱了自己的外衣,她似是早已习惯了这幺做,程禄安看着仍觉得脸热。
青色的外裙直接扔在了地上,楚世音在白色中衣的胸口摸了许久终于摸到一个缝,拿出几张契纸。
“这是我们的房契。”
她又伸手去摸程禄安的胸口。
程禄安往旁边侧了一下,楚世音摸摸鼻子,说,“你自己摸一摸,我们还有地契在你那里。”
程禄安擡手,他的衣服宽松,穿了这幺几天竟不觉,胸口那里确实有一块比其他地方厚,不过不是夹层,是缝进去的。
他用力撕了一下,手上没力气,撕不开。
“你来吧。”程禄安说。
楚世音脸这时候也有些红,她往前坐了坐凑到他身前。
她用力扯了两下没扯动,手边也没剪子,她低头咬住缝合的线头,用力扯了一下。
“呲拉”一声,总算开了,这时程禄安的衣服已经被扯掉了大半,楚世音也因太用力一脸栽进了他裸露的胸膛。
程禄安深吸了一口气,楚世音被碰得鼻子疼。
两人都闹了个大红脸。
楚世音突然说起晚上怎幺睡的问题,“不如…我晚上去睡东厢房吧。”她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不用了,”程禄安清了下喉咙,“便这样睡吧。”
“嗯,我烧了热水,你要不要等会儿擦擦身子再睡。”世音说。
“嗯,好。”
世音把马车上的小桌子拿下来放在榻上,又放了一盆热水和帕子。
“要我帮你擦吗?”走之前世音还是问了一句。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程禄安说。
楚世音拿了屋里的屏风展开,自己在另一边也是一盆热水一条帕子。
两人清理完都觉得清爽了不少,换了干净的衣服,躺下不多时便睡着了。
夜里程禄安突然醒了,他恍然还以为自己还在马车里。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已经回家了。
身侧有温热的呼吸传来。
楚世音盖着薄被,正蜷缩着身子睡在外侧。
程禄安在马车上也经常趁楚世音睡着了观察她。
这便是他的妻了,他心想。
她样貌并不是绝色,但在人群中也颇为打眼,她眼睛圆圆的,脸也圆圆的,说话的时候神采飞扬带有几分艳丽。
她很照顾他,好像真的很爱他,人也有趣,会逗他笑。
就这样守着她过一辈子也不错,程禄安心想。
他伸手抚了一下她耳边的乱发,又沉沉睡去。
而他以为早已睡着的楚世音却突然睁开眼,她警觉地看了看程禄安,好像没有异样,才又闭眼蜷缩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