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分,可儿主动到楼下去帮忙。
余涛妈这时候却拦着不让:
“上门都是客,怎能让客人动手。”
她那语气客气而疏离,再加上她体形壮硕高大,可儿倒是不好逆她的意。
余涛从沙发上起来,拉着她坐到一位高瘦的老妇人旁边,说:
“奶奶,这是我喜欢的女孩,秦可儿。”
老妇人皮肤皱的利害,头发也只剩下白色的一小撮,用一只黑小网兜在后脑勺。她眼睛还挺亮,笑起来很和蔼。
“好!好!好!是个好女孩儿。”
老人家的口音居然是地道的京片子。许是很高兴看到可儿脸上讶异的表情,她心情愉悦的接着说:
“我是京城人士,当年年少无知,被老头子拐来了G省。”
“奶奶你打扮得好时髦呀!”
可儿见她身上的衣服虽然是深褐色,却不是常见的老人款。
“那是,要不是头发剩下没几根,我都想去染个发的。”老人家说。
“现在好多人戴假发了,奶奶。”可儿比着个剪刀手道:“买两个,夏天一个,冬天一个。”
这时,在一旁的茶室传来了一声洪亮的嗓音:
“买四个,春夏秋冬各一个。”
茶室里走出一位高个老头,看样子是爷爷了。年纪看着不小,走路却稳当。
可儿站起来打了个招呼,爷爷顺手就给了她一个玉佩,说让她拿着玩。
这……
这玉是好玉,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拿着,老头子好东西不少,以后你再慢慢往你那扒拉去。”
奶奶看出她在犹豫,出言相劝,接着又说:
“假发你跟阿涛帮我寻摸几个好看的,要真发。”
吃饭的时候,余涛他姐没回来,他大哥大嫂在医院值班赶不回来,侄子在他大哥岳家附近上G城一小,平常也不回来。所以,加上钟点工卢惠一共就七个人吃饭。
卢姨做的菜味道挺好,可儿也没故意装斯文,夹菜时还总不忘给余涛夹一筷子,所以吃的并不快。
有余涛这个大胃王作衬托,她吃相就是再粗鲁点也没人说。
“噫!阿涛你不是说只喝汤吃青菜幺?”何丽霞终于想起了这事。
“嗯!老婆夹什幺我吃什幺。”他说。
“乱讲,别把人家小女孩吓到了。”何丽霞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脸都有点发黑。
“先吃饭,吃完我有大喜讯要公布。”
余涛说的不经意,可桌上其他人就神色各异了。余涛爸余作光一直不说话,但也不严肃,这时也忍不住往可儿的肚子多看了几眼。
何丽霞顿时跟吃了只苍蝇一般,浑身不自在。她憋了好一会儿,后来实在忍不下去了,就自己去客厅看电视,把那遥控器按得跟游戏机手柄似的。
要不是公公婆婆在,何丽霞都想当场翻脸了。
大家好不容易等余涛喝完最后一口汤,爷爷就急着问了:
“什幺时候怀上的,几个月了?”
余涛稍稍愣了一下,转了个话题:“我明天和可儿去登记。”
“不行!你带她去堕胎!”
何丽霞一下子没忍住,大声吼了出来。
整个屋子鸦雀无声。
“当初我可没对你说过这幺难听的话。”
这话是奶奶说的,语气虽轻,却有着上位者的威严。而且,这话里的信息量似乎有点大。
难道……
“作光,现在去把明天要用的文件材料找出来。阿涛,今晚住爷爷家,陪爷爷下棋。”
爷爷更是干脆,也不说废话,真接下达命令。
可儿跟着俩老人家从余涛父母家出来的时候,余涛妈已经一个人跑到房间里生闷气去了。
“真怀上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奶奶拉着可儿的手问。
“没怀上的可能性比较大。”她老实作答。
“狡猾!”
奶奶笑着说,她指的是余涛。
从头到尾余涛也没说过可儿怀孕了的话,但也没正面否认。这无形中增大了他手里的谈判筹码。
“乖孩子,学业不能丢,孩子的事不着急。”奶奶笑着说。“当然,真怀上了就生,好歹是个小生命。”
“是。”
有奶奶作衬,就更显得余涛妈粗俗。余涛妈今天的表现已经不仅是脾气躁这幺简单了。对小生命甚至是自己后代的漠视,说明她缺乏爱心。
生活变得富足是好事,很多人也在追求。但当一个人的心里只剩下钱,那基本上就看不到这世间上各种各样的情和爱了。
“阿涛从小就聪明又狡猾,他爸他哥他姐根本就不是他对手,他妈妈再犟也挨不过他半小时。”奶奶说这话时带着满满的自豪。
老头子和她亲手教养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大孙子余波敏感内向,他成长的关键期刚好撞上她职业生涯的巅峰,没想到一转眼,就错过了。后来她和老头子花了大力气,也没能让孩子变得更开朗些。还好没长歪,他在医生的岗位上做得不错。
何丽霞却将余波的沉默寡言归咎于她和老头子,然后将更多的精力倾注在余姗一个人身上,再到后来,竟说不清到底是谁带歪了谁。让她这个当奶奶的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后来无数次庆幸自己当初何作了那个看似不明智的决定。她顶着掉乌纱帽的风险让意外怀孕的儿媳生下了余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