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晨看着镜子中的我,忽地背过脸去,悄悄揩抹了一下眼角的泪花,紧紧地抿了抿嘴唇,但声音还是打抖地说:吕哥,这是我第三次碰到你,但……但都是在医院里,你经历的磨难和挫折太多了,一定要撑住……她说着说着眼角又挂上了泪花。
看她这样,我顿时有了一种泪的海洋,泪的世界的感觉。
感觉不光是自己在流泪,周围的人也被泪水浸湿了。
这段时间流了太多太多的泪,我的泪水在陪伴妮子的那晚似乎已经流干了。
从我知道阿梅来了后,我的眼睛就一直湿润着,虽然没有像以前那样涕泪满面,但这样却是更加让人难受,难受的心一阵紧似一阵地收缩着,让人透不过起来。
这种难过滋味会更加让人受不了的,还不如大哭一场来的好受。
柳晨可能是天生抑或是职业的原因,她心地纯真,善解人意,很容易让人走进她的心里去,她也很容易走进别人的心里来。
此时无声胜有声,我能读懂她的内心世界,她也能透礻见我的内心世界,目光相触,各自均皆清楚明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听着她那关心体贴的话语,我冰凉的小体似乎也有了些温暖,我冲她点了点头,努力想使自己给她一个微笑,但面部肌肉似乎都已经僵硬了,挤出来的一丝笑容也是涩涩的苦笑,只好哑声说:谢谢你妹妹!
认识你是我的福气!
我一定会撑住的。
她冲我笑了笑,抿紧了嘴唇但眼睛更加湿润了,随之冲我重重地点了点头,让我感觉到了她那鼓励的力量。
我走出洗手间,准备到妮子那里去,柳晨拉住了我,因为负责往特护病房送餐的人已经送来了早餐,但我只喝下了一小碗米粥,便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柳晨陪我来到了隔壁妮子的房间,房间中只有妮子和杏姐。
杏姐趴在妮子的耳边在轻轻地说着话,仿佛根本没有看到我一样。
我冲柳晨点了点头,柳晨随后退了出去。
我来到妮子的床边,仔仔细细地看着她,她仍旧那样躺在那里。
我那似乎哭干泪水的眼睛一下子又盈满了泪水。
我忍住悲戚和心酸,来到杏姐身边,轻声对她说:杏姐!
辛苦你了!
让我来陪妮子吧!
杏姐低声趴在妮子的耳边说着:妮子,你快点醒过来,陪杏姐说说心里话,我的好妹子……,你再这样下去,姐姐可真的要疯了……我可怜的好妹子……
她说完这段话之后,整个人就像瘫痪了一样,将头趴在妮子的耳旁,整个身子都剧烈颤抖起来,连床都抖动了起来,她的双肩更是抖栗的厉害,压抑着的低低的哭声似乎将整个房间都撕碎了。
我伸手去搀她起来,搀了几搀,都没有将她搀起来。
突然之间,她猛地抬起头来,身子一抖,将我搀扶她的双手抖开,扭头看着我,一双泪眼凝满了怒火,怒火之烈似乎要将我熔化。
她紧抿着嘴唇,但急涌流下的泪水,顺着她的秀腮滑到了她的嘴边,泪水将她紧抿的嘴唇都覆盖了起来。
我没想到杏姐会突然这样,妮子一直迟迟未醒,她的急躁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但我比她会更急,要更急上百倍千倍甚至是万倍!
正当我错愕地看着她的时候,她突然开口说道:吕大聪,你这个混蛋蠢蛋王八蛋,妮子要是苏醒不过来,你就是一辈子做牛做马都赎不完你的罪……
我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听着杏姐的训斥,我没想到她会突然之间发起雷霆之怒来。
吕大聪,我问你,妮子有没有和你说过,她22岁之前是不能谈恋爱的?
我点了点头,小声回道:说过……
你知道她为什么在22岁之前不谈恋爱吗?
她说过的,她是信命的……
她为何信命?
我支吾了好大一会儿,都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她之所以信命,是因为她从小就没有了父母,孤苦伶仃长大的孩子,心灵是很脆弱的,她这种非常脆弱的心灵,就会促使她寻找藉慰,她找到的这个藉慰就是信命。
你为何还要把她的这点仅有的心灵藉慰也要打破打碎?
你这个混蛋……
听她说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了,忽地失声痛哭起来:杏姐,你不要说了……
……呜呜……,……呜呜……,吕大聪,你这个混蛋,你真是个混蛋啊……呜呜……
杏姐,我……我错了,我知道以后应该怎么做了……
晚了……呜呜……妮子要是醒不过来,那就一切都晚了……呜呜……
我痛苦地蹲在地上,双手抱头,边哭边哀求着说:杏姐,你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