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一片苍茫,天空、大地、森林,被风雪裹挟在一处,浑然一体,看不清地平线。
越是这样的天气,郑家的男人越热衷冬狩,吆喝着扛枪的军队一道往周天子山围场去了。
光听“周天子山”这个地名就晓得,自古以来都是天子御用的猎场。
如今时代不同了,改朝换代,枪炮碾压了旧时代的冷兵器,也没有了“天子”这个说法。
唯一不变的是对追逐和征服的狂热。
虽然改朝换代,但郑家在民间也被视作是北方的“天子”,当然,时代往前,天子之称太老旧,当地人叫郑大元帅,北方以外的人称呼为“郑系军阀”。
今日大雪已停,还破天荒地出了太阳,晒得人身上暖融融的。
一道随大元帅冬狩的士兵都骑着马,郑大公子、二公子在最前头,一身威武潇洒的骑装,偶尔回头看看远处缓缓而行的汽车。
车窗被帘子牢牢地挡着,看不清里面。
有些昏暗的车厢里,梅花香淡淡浮动,车子颠簸了一下,盖着厚厚毯子的青年一动不动,片刻后缓缓睁开眼,昏暗的空间里顿时波光潋滟。
但这波光潋滟也只是一瞬,下一刻,他就冷着声问司机:“怎幺开车的?”
这声儿冷岑岑的,司机擦擦汗,连声应着忙下车查看。
轮胎碾到了埋在雪地里的捕兽器,这捕兽器一看就晓得,是当地的猎户自制的,粗糙,但是咬合力强大。
“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兔崽子!敢在天子围场捕猎?”
下车查看的司机一看这捕兽器就气急败坏,故意嚷嚷着让车里的三公子听见,不是他技术不行,是有人作死。
说话间,郑二公子已经骑着马折了回来,翻身下马,看了看车胎,不在意地笑了笑,伸出手指叩了叩车窗:
“三弟,车胎被扎破了,一时半会儿走不动,你要不要和二哥一起骑马?”
里面没动静。
看来娇气的三弟是被气晕了。
郑二公子又凑近了一些:“放心,二哥马技娴熟,定会护三弟周全。”
还没反应过来,车门突然被推开,狠狠地撞在郑二公子身上,他不由往后退了退,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
披着黑色貂绒披风的郑履冰冷着脸从车里出来,看也没看二哥,早有准备的随从扛着轿小跑过来,
郑履冰抿着薄唇,嫌弃地看了看这顶简陋的轿,不情不愿地坐了上去。
“走。”
郑履冰靠坐在软轿上,双腿交叠,指了指前面,
修长的手臂探出半截,虽然是这般弱不禁风,但还是穿了军装,套了白手套。
他一发话,随从就越过郑二公子往前去了。
郑二公子笑了一声,弯腰捡起被撞落的帽子,拍了拍雪。
周天子山围场不仅环山绕水,山间还有天然温泉,郑三公子自小体弱多病,医生说多泡天然温泉对他有好处,
郑大元帅便命人在周天子山上建了一栋洋楼别墅,年年都要带着亲近的部下和家眷来此处狩猎泡温泉。
队伍到了温泉别墅后,便由管家和后勤有条不紊地分配随从的住处以及守卫换岗。
郑三公子一路坐着没顶的软轿上山了,咳嗽个不停,脸都红了,
随从的医生一到别墅就忙着去厨房给他炖梨子,三公子怕苦,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吃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