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声线颤颤,绝望至极,往日莹亮的眼再无光彩,一直往下掉泪,她猛然发狠,推开兄长,重心不稳,一个趔趄倒在床上,狼狈不堪。
言靳面部背光,叫人看不出喜怒,他蹲下身,取来纸巾,默默看着她。
“别哭。”他瞳仁漆黑,亮得骇人,如幽深涡口,语调也平缓的可怕。
言蜜偏头想躲,却敌不过言靳的力气,被摁住了肩,只能与他对视,啜泣开口:“我们是错的,一开始就错了,不能这样……”
泪水被擦去,脑壳一抽一抽的疼,见挣脱不得,她张嘴咬住他的手,发出幼兽般的悲鸣,恨恨开口:“不要碰我了言靳,求你,别再碰我了……”
少女用力之狠,令牙齿深深陷入肉中,甜腥味浓,鲜血颗颗,从言靳的指尖滑落,对方却像感觉不到疼,继续替她拭泪,一下又一下。
天色全暗,室内寂静,二人相对无言,被阴影密实笼罩,如坠异度空间,再无一丝光,和他们的未来一样……
那日之后,言蜜成了行尸走肉,她记不清自己是怎样离开酒店,沉重的伦理包袱与强烈的自我厌弃感,如最后一根稻草,将少女彻底击垮。
从高考结束后,她就莫名发起高烧,多日不退,食不下咽,夜难成寐,甚至暗地有了轻生的念头,一旦闭眼,脑海呈现的都是众人的鄙夷表情,不得不请了病假,在家中休息。
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有一日竟病成这样,梅清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每天变着法子做清粥喝汤水,只希望小姑娘能多吃一口,早日恢复健康。
连着发烧几日,言蜜坐在床上,双颊苍白,毫无血色,她绷起脸,勉强吃了几口菜,忍住呕吐的冲动,朝梅清摇头,哑声道:“梅姨,我想吐,吃不下了……”
“你好歹再吃一口,看这小脸瘦的,才几天,就变成这模样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梅清皱眉,替少女擦嘴,神情认真又心疼,忽然像想起什幺,她拿起托盘上的小汤盅,掀开盖子,一股香气淡淡飘来,汤汁呈金黄,清淡的紧,连油星子都没几朵。
这是什幺汤?
见小姑娘双眼浮出一丝好奇,梅清笑了,舀起一勺吹气,喂到她唇边,悉心开口:“这汤很清,应该不会反胃,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言蜜见梅清一脸期待,她迟疑片刻,终是张嘴含住。
汤水口感微甜,比腻味的肉粥多几份清淡,又有些……似曾相识。
“……汤很好喝,谢谢梅姨。”恼人的呕吐感没来,她稍稍有了胃口,像被雌鸟哺育的幼崽,坐正身子,一口口喝着,滴绢不漏。
一盅汤很快见底,梅清松了口气,开始收拾碗盘,替小姑娘掖好被子。
“晚上想吃什幺?”她极有耐心地问。
言蜜想了想,小声道:“就这个汤吧,请问……还有吗?”
“有、有,当然有,放心,梅姨肯定管够。”
只要她肯吃,什幺山珍海味都愿意弄,梅清巴不得小姑娘对吃的有要求,她笑容满面,轻轻点头,转身走出房门,刚到楼道口,就听到有人问。
“她吃了吗?”
言靳从拐角处走出,他环抱双臂,无甚表情,直勾勾盯着托盘,像要用目光刺透那汤盅。
梅清擡起视线,笑着点头。“嗯,都喝完了,晚上还打算要喝,看不出来,你这臭小子还挺有一手,会照顾妹妹,比我都厉害了——”
尔后又补充一句,“放心,我没说是你做的。”
听到女人这样说,言靳挑眉,冷冽的面容透出一丝软和,他接过托盘,瞟一眼少女的房门,不再吭声,转身朝楼下走。
晚饭依旧是一盅汤,言蜜睡到半夜,被生生热醒,经过多日的煎熬,烧终于退去,康复起来,肚子饿的咕咕直叫。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终是忍不住了,赤足落地,小心翼翼开门,想下楼找点东西吃。
月色清凉,从窗沿斜斜滑落,像细白轻纱,浮在木地板上,随着少女摇晃的裙摆,光影交替,勾出她的脚尖形状,一时美得恍如梦境。
言蜜打开冰箱,打量一会,为了不让人发现,她没选择需要加热的食物,而是摸向柜门的巧克力,撕开一角,小口咬下,用舌舔含,令其融化。
周围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压力过大财生病的,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心理病,有病的人不止言靳,还有她。听梅姨说那人去旅游了,应该还没回来吧……
言蜜这幺想着,心情逐渐放松,双脚跷上茶几,继续吃巧克力,却不知自己此时的模样与动作,被一双眼收尽。
“汤好喝吗?”一个低低的声音传来。
汤?味道不错。言蜜无意识点头,轻应一声,却在下秒惊得跳起,呆呆看着还待在偏厅内的兄长。
“你……你怎幺会在家里!?”
言靳望着少女,关上手提电脑,起身朝她靠近。
“昨天刚回来的,给你们带了伴手礼。”他解开袖扣,似笑非笑勾唇。
从高考后就一直避着这人,结果在毫无防备时被撞到,言蜜心跳加速,捏住巧克力,神情紧张。“你别过来。”
话音软弱无力,自然被当成耳旁风,言靳眯眼,反问道:“身体怎幺样了?”
“好多了,你不用管我——”见兄长紧盯住自己,目光不善,言蜜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睡裙领口松垮,大半个乳房袒露在外,随呼吸颤动。
两颗奶头挺立,薄衫被汗水浸湿,紧贴肌肤,轮廓清晰,可窥见几分鲜红色。
“流氓,你别看这里……”她又羞又恼,丢下甜食,双手捂住胸口,不让对方再窥探。
言靳不紧不慢,往沙发上一坐,露出食指的止血贴,轻叩茶几。
“别怕,我今天不会碰你,学校有老师打电话来问你的事,既然你不想上学,我告诉他们,会帮你好好补课。”
“不,我不要你补,我很快就会回学校。”言蜜咬唇,绕了半天,还是没躲开他……
“哦?可是你病成这样……”言靳挑眉,一副不信的模样。
言蜜瞪他一眼,嘴硬道:“我已经好了,把梅姨煲的汤都喝完了,下周一就能上学去。”
见少女一脸倔强,言靳扯唇,将她罩在双臂间,俯身开口:“那汤,真的这幺好喝?”
灼热鼻息喷在耳侧,言蜜一怔,脑海中猛然显现一个十分久远的画面。
矮小少年搬凳子到灶台前,将削得斑驳的马蹄、竹蔗往汤锅里倒,那是年仅七岁的言靳……
“汤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