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遗爱醒得很早。
身上细长泛红的抓痕,似乎在提醒他昨夜的疯狂。
很难想象,他就这样娶了公主——没有意料之中的立威,没有娇宠的嚣张跋扈。
李妲就静静地睡在他身旁,裸露在外的藕白躯体上有斑驳的青紫痕迹。阖上的一双美目微红,眼尾还带着泪痕——昨夜破瓜的疼,他是看得很真切的。
房遗爱下意识去擦那泪痕,手指触到她莹润柔滑的脸颊,粗粝的触感惹得李妲难耐地躲开。他发觉不妥,便替她掖了掖被角,翻身下床。
清早的勃起还不很明显,像是喷薄后的微硬。伞状的头部,还留着发褐的血迹。昨夜事了,李妲倒是还记着抓来块巾帕擦拭——他虽不太明了,但隐约觉得是必要的。 复用那块帕子擦拭干净,房遗爱才穿上深衣。
他原想唤婢子进来伺候,又怕惊扰李妲睡眠,索性自个儿拾掇清楚,轻轻带上殿门便出去了。
待到李妲转醒时,日头已经上来了。
李妲略动一动,都有些吃劲儿。浑身散架了似的,腿间的酸麻尤为明显。
“狗男人!”
她忍不住骂了句,身上还黏腻得难受——要不是没力气,她倒是想立即洗浴。
“公主,您——”雀羚听着里头的动静,知是李妲起了,便领着婢子进来伺候。却不想,听她骂了句,心里自是又惊又疑。
“无事。”李妲神情淡淡,似乎刚才的骂语,只是雀羚错觉。
也对,她们的高阳公主,自小金枝玉叶,教养在太宗跟前——又怎幺会说出那等粗语。
雀羚只道是自己一时出神。
漱口,净面,濯手。高阳的每一个动作,无一不是皇家教养出来的清贵气派。饶是初经破瓜之痛,也是淡淡。
淡淡。昨日赴嫁的公主便是这般,神色恹恹。
雀羚思及此,不禁忧从中来——公主还是心意难平。
高阳在婢子服侍换了日常的水红宫装,袒露的玉白颈项细碎地布着青紫,惹得几个未经人事的婢子一时脸热。
雀羚拂开那几个皮薄的婢子,取了膏脂来细细涂抹。边抹边纳罕:驸马也忒没轻重了些。
“公主,驸马这……这般生猛,您不可纵着他……”到底还是没忍住,雀羚耳语道。
“你只管替我遮上便是。”
“是。”看见这些青紫,雀羚是心疼不已。想着公主这等金贵的人物,在太宗那儿也是捧着的——虽说是行房事,却也是要有分寸的。
心下思忖着,如何敲打敲打那位驸马爷。
昨日的大妆,今天是不能再用了。傅粉描眉,也只是淡淡地扫上去。淡妆下的高阳,少了凌人的威严,更多了笄年的姣美可人。
似乎还是太宗膝下承欢的小女郎——呵,天真。妇人的发髻盘起,已是外家人了。
翠翘,牙梳,金雀,都是往日里她爱戴的。太宗总爱看他的小女儿郎满头珠翠,娇娇地询问他好看否。
生母早逝,此生也只得太宗疼宠——如今却也狠了心,早早将她嫁出宫去——她如何能平?
叮叮当当的脆响,直接打落了雀羚询问的心思。婢子惶恐地跪作一团,连带着雀羚心中一凛。
“这只就很好。往后这些都不必拿出来,锁回箱笼去。”李妲掂起唯一没被扫落地上的素色的玉搔头,递到雀羚手中。
略收拾齐整,再简单喝过清粥后,李妲便去浴洗。
婢子以及雀羚都让她遣出去了——身上的青紫,落到她眼里很是刺目——
洗干净!洗干净!她还是父君的女儿郎——可,搓红了,那些青紫还在,她嫁了——什幺也不能改变!
终于,她停止了疯狂的举措,开始崩溃大哭。
“公主……何苦呢?”
“你帮我,帮我好不好,我……房事,你能帮我……你可不可以,再帮帮我……我不想面对现在的自己……”
“我是不是很可笑?可我只有阿父,我的阿娘我都不记得了——阿父不要我,就没人要我了……”
“……”
“我,怎幺帮你?”
“代替我,变成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