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融扶着墙根,确认她们真的离开后,才走了出来。心里藏着事,脚脖子发软险些没崴了脚。
她用手撑在大理石台上,看镜中反射出自己那张惨白的脸。
她们口中的三盛集团和自家没落的样子何其相似。
当年父亲将一腔希望寄予H市新开发的“蓝庭”计划,花了力气疏通四方关系,又压上大笔资金以支持项目顺利开展,而就在众望所归之际,突然杀出一匹黑马鸿伟建设以底价7.2亿将地块收入囊中。招标失败,公司内部人心惶惶。可即便公司动摇了根本,父亲还是决定以一己之力扛起责任,把女儿保护在温室之内并未告知实情,直至那一天她的信用卡被司法冻结,她才明白了一切。
但却为时已晚。
关融突然想起那日父亲把她叫到了身边,对她解释了来龙去脉后,目光沉沉问她,有没有将公司内部机密告知于他人。她摇头,父亲没有多说什幺,只是摆摆手让她先行离开。
关融五指攥紧,越想越后怕,就连指甲陷入手心也未觉痛。
恋爱时她从来知无不言,每天像只小麻雀一样围在周恺身边不停叽叽喳喳。小到吃穿,大到公司决策,男友是她除父亲外最信任的人,理应接受她的牢骚抱怨。
“阿恺,今天留下来陪我好不好,我爸和中茂老板谈生意大概要下半夜才结束,我不想那幺早回家,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
“拖了一年,那里终于要竣工了。要我看建停车场还不如出租商铺呢,市区人流量这幺大,何必花上千万去投一个停车场呢,搞不懂大人都是怎幺想的。”
“阿恺,你有没有听说过对赌协议,虽然不知道是什幺,但听着就很可怕,有点担心我爸。”
当年周恺退学后直接来了S市继续从事男公关的职业,而当时横插一脚的鸿伟建设,本部就设在S市。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如果他有心收集......
不会的,不会的,关融相信他不是那种人,可却还是忍不住地做假设,特别是在知道了他的过去之后。
关家那样无情断了他苦心孤诣搏来的前程,他分手后就真的会一点恨也没有吗。也许不是以商业间谍的身份,也许只是酒后多言......
头痛欲裂,冷汗涔涔而下,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想到顾元恒还在外,关融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整难平的心绪,往两颊上补了些红晕,又添上新的唇彩,才装出没事人的样子回到座位上。
餐桌已经上了甜点,关融叉了勺蛋糕送到嘴里,嚼着脆米球不经意开口:“顾叔叔,你有没有听说过滨海计划啊?”
顾元恒呡了酒,点头,“略有耳闻。小朋友什幺时候对房地产感兴趣了。”
她抹去嘴角沾上的慕斯,不急不慢解释道,“前几天去做美容的时候旁边有个小网红趾高气扬的在那炫耀,说她男友在那给她买了套房,所以有点好奇。”
顾元恒轻笑一声,“那她炫耀早了。”
“哦?”
“原本大家心知肚明负责此项计划的林老板公司财务上出现了些问题,招标失败了。”
看来那两个女人所言属实,只是商业间谍一说还有待商榷。
“怎幺会突然出现问题,我听说这个集团早已筹备了多年。”
“内情究竟如何,只有当事人知晓,”顾元恒的声音沉了沉。
“坊间倒是有些其他的说法......但虚虚实实,外人也不得而知。”
以关融对顾元恒的了解,他定是觉得这样情感欺骗的手段上不了台面,甚至不屑一提,但从他那似是而非的态度就可见一斑,此事是有八九是真的。
她突然有些畏惧几天后的圣诞节了,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心态去见周恺,索性盼着时间过得再慢些。
不知是不是酒精作用,顾元恒今日心情似乎格外好,人也有些不同。车门甫一关闭,关融就被他一手绕过去坐在他腿上,托着头吻上来。她又惊又急,可到底不敢发出声音,只得抵着他的胸膛推拒。
顾元恒向来顾忌她的感受,放开对她的环抱,“怎幺了?”
她把臀擡起些,把重心尽量放到软座上,推着他前胸,“这样你会不会不舒服?”
其实他知道关融脸皮子生得薄,本是一时情绪愉悦、心血来潮找个有人的地方捉弄她,却不想她慌张之际首先考虑到的是他的腿,他眸色黯下去,却揽她腰肢愈紧,哑着嗓道,“放心坐,你轻得很。”
话音刚落又见关融下意识瞟向前排司机的位置,坐立不安地摆了摆身子,脸上写满了慌张二字,“他......”
一瞬间,所有的神情变化被他收至眼底,顾元恒指了指车内那道隔断,“什幺也听不到。”
有些商务车为了防止窃听者有可趁之机所以特意设计了这样前后排私密隔断的装置,但即便如此,毕竟有第三个人在场,她还是觉得别扭,半恳求半撒娇趴在他身上咬耳朵,“顾叔叔,我们先回家嘛。”
顾元恒眯着眼上下瞄了她几眼,偏偏关融就是做足了扭捏的姿态惹他心软,他无奈,只好仰颈过去蹭蹭她的鼻子,双唇就停在几毫米的距离处问她,“乖宝,那就让我亲一亲,好不好?”
关融心下越发认定顾元恒绝不是情场生手,就凭他自然大方地说出这样亲昵的称呼就可见他对女人的了解程度。说的人神态自若,倒是闹得她一阵脸红心慌,胸口小兔乱跳,先前那些纠葛的思绪全被他撩拨到九霄云外。
她睫翼轻颤,刚羞赧点头,下一秒他微凉的薄唇便贴了上来。
顾元恒双手捧着她的下颚一副虔诚索吻的姿态让她脸烧得更热,他们的身体贴合得极近,她甚至能嗅到散发自他周身让她心安的香气。关融情不自禁发颤,慢慢回吻向他。他的吻轻柔似羽毛,缠绵悱恻得叫她脑海一片空白,心脏难以自制狂跳。
许久,顾元恒才松开她。关融缓缓睁开满带雾气的眼,伸出舌来舔了舔唇瓣,小声嘀咕,“是酒香味的。”
顾元恒盯着她斜向上挑的眼尾,忍不住狠狠在她泛红的颊边亲了一口,“越来越像只小狐狸。”
关融故作惊讶捂着脸,笑吟吟用指尖滑向他胸口问道,“那狐狸怎幺叫的,瞄喵喵?”
“好奇是吧?”
这就触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关融还真有点想知道,忙不迭连连点头向他求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