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陆衍之歇斯底里的乞求,闻着久违的他身上的味道,冯惠然心里的爱恨情仇、血泪纠葛都聚在一起,在体内爆炸,炸得面目全非,炸得灰飞烟灭,炸得只剩满目疮痍。
离市区不远的地方升起了一朵闪亮的火花,五颜六色,一眨眼就枯萎了。
砰一声,又一朵亮起,一朵接一朵,在他们的身影上映出不一样的光,转瞬即逝。
隐约中,她又回到了那天晚上。
“写完了?”陆衍之看她放下笔,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擡头看墙上的钟,十二点半。
早就过了倒计时,连烟火表演都已经结束,他们就在笔尖不断划过试卷的间隙中错过了最重要的时刻。
冯惠然的眼睛红红的,只顾着收拾自己的书包,也没回答他的话。
他敛下眼眉,拿起钥匙和刚才提回来的东西说:“我在外面等你。”
等她收拾完走出陆家,外面寒风凛冽,她不由拉高衣领。
他骑在摩托车上,戴着黑色头盔,穿着一件黑皮衣,看起来特别飒爽。
见她过来,他便向她抛了个银色头盔过去。
她接上,乖巧地坐上摩托车。
一路上,耳边只能隐隐听见呼啸而过的风声,看见的是一排长长的路灯,远望过去才发现是地上的银河。
摩托车是陆父送给儿子的十八岁生日礼物,这是她第一次坐上,也不知道梁云兮坐过几次了。她的想法有点酸,可是没办法,单恋一个人,就是如此卑微。
终于回到家,她失魂落魄下了车,只留下一句没有什幺生气的“谢谢”后,脚步颓废地走回屋里的时候,身后响起的话语如同给她打了一针鸡血似的。
“要不要看烟花?”
她心里激动啊,可是又不好意思表露得太明显,故作冷漠地说:“结束了。”
“这里,”他提起手上的袋子,没好气地说,“要幺就在这里偷偷玩,要幺就各自回家睡觉。”
“玩!当然玩!”话还没说完,她就冲上去接过袋子,里面是各式各样的烟花棒,原来,他那段时间出去就为了买这些……
那寒冷的夜晚,冯惠然和陆衍之就蹲在冯家门外,点上烟花棒,欣赏火花像流出来的金粉在黑暗中闪烁,尽管没有大型表演的豪华壮观,但至少,眼前这小小的可爱的烟火只属于他们两个。
她偷偷瞄向他,昏暗中,他专注在手上闪耀的烟火,点点光芒映入他漆黑澄澈的瞳孔中,既绚丽又神秘。
真希望时间能停在那一刻,因为那一刻,似乎是陆衍之唯一给过她的温柔。
后来,他给她的无不是狂风暴雨的仇恨和愤怒,她渐渐在里面迷失了方向,即使想努力逃出生天,也无济于事。
以前,她有勇气爱他,现在,她哪有勇气放下一切原谅他?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就算,害死她父母的真凶已经入土……
“只恨你就好了吗?只要我好好活着就……好了吗?”她无神地重复着他刚说的话,为什幺听着如此刺耳?
“是!随便你怎幺惩罚我!只要你能开心起来!”他更加用力抱着她,只要她别再莫名其妙地消失,别再让他体会到失去她的痛苦就好……
她怯怯伸出手,环住他的后背,默默揪紧他的衣服,她的脸埋在他的怀里,湿湿的感觉已分不清是他的汗水还是她的泪水。
“我想离你远远的,我以后都不想见到你,你做得到吗?”
烟火在空中炸开的声响一串接着一串,五光十色怎幺都照不进陆衍之的心。
曾经,她向他走近了一百步,他只要踏出一步就好,现在,他无论走多少步,跑多少公里,再也追不回她了。
“好。”他在她耳边郑重答应了。
他从没答应过为她做什幺事,她也没给他提过什幺要求。
陆衍之低头埋在她肩上,贪心地想在最后一刻记住她的美好。
“以后你还想要什幺,尽管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