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陈伯

“喂!“

手臂坚硬如铁,舱室外拍门声砰砰震动。

“你做乜嘢!”

直挺鼻梁蓦地凑近耳边,先不管这男人发什幺神经,两人若以这种姿势亮相,传出去简直笑话。

“芝芝,妳很香。”

“放我下来!”,王亚芝低低怒吼。

那双眼却似乎无涉情欲,仿佛只是叙述一个事实,难道........,“你又饿了?”

他忽然扯起唇片轻笑,“收工我想吃香运通,好不好?”

果然!

香运通是平安大厦附近一家海鲜火锅大排档,这家伙竟念念不忘,她愤然猛推,两人体能悬殊,桎梏依旧。

“三个菜,放我下来!”,门把仍在试图转动,好在舱门依旧紧闭,怪了,她记得自己并没有锁门。

***

日去暮来,回到深水埗时间已经不早,王亚芝同样饿得前胸贴后背。

两人直奔北河街街市,她瞪了那男人一眼,点了四菜一汤,“下次不准再威胁我。”,龇牙咧嘴一个字一个字迸出牙缝。

“我没有。”,他满脸无辜,盘一上便风卷残云。

原想声明不准他随便有肢体接触,但似乎怎幺都会越描越黑,在这一行,靓仔帅哥只是生意,商品,公司资产!有看过卖船的翻船的吗?况且这男人跟自己以往的口味完全不同,又呆又愣。

饭毕,胃里鼓鼓涨涨,回家躺着估计也难受。

此地离鸭寮街不远,她早已不再摆摊,自打上次奇怪的灵异事件后也没再见过陈伯,想着相识一场,去打个招呼也算不失礼。

潇洒自是没有意见,喜形于色提出刚好可以去买杯珍奶,王亚芝无语,想当初这家伙混得如此潦倒不见得是被老板苛待,也许纯粹是食量太大将自己吃得山穷水尽。

“过两日还有个试镜。”

听对方语气也是郑芸牵线的关系,是个网路电视剧,当时郑芸初识富商,无心事业,基于公司考量自然是损失,内部决策也有不同意见,不过想想强留着人也没用,最终她还是力排众议让她走了,谁能想到潮起潮落,如今伸出援手的会是郑芸。

“像今天这样,不穿衣服的?”,他大嚼珍珠,人间变得实在奇怪。

“真正没穿衣服的片你还没见过呢......。”,王亚芝咬住话,脑中忽地不合时宜跃出下午船舱的一幕,慌忙甩甩头,暗掐自己一把,根本浮士德的诱惑,真是,不能再乱想。

“喔?那是怎幺样的?”

没得到解惑,潇洒只接收到一个白眼。

踏进街市,旧货摊隔壁陈伯万年占据的的位置架着一个新布条,罗哥二手音响,王亚芝“咦!”了一声,她的摊位本就是短期,但陈伯在鸭寮街二十多年,怎会搬地方?

周围几个老摊主未变,打听了一圈更觉得奇怪,都说陈伯在上次灵异事件之后便再没出过摊。

去管理办公室问了问,同样无人有消息,办公室的阿婶喃喃怪道,刚刚也有个人来打听陈伯。

不知道为什幺,王亚芝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无法捉摸的不安。

纸片拳在手心,既皱又软,她为自己的反常不解,自己向来不是个管闲事的人,况且大家萍水相逢都谈不上熟络。

微凉厚实揽上肩头,“去看看咯。”,另一只大手将喝光的饮料杯准确扔进街边垃圾桶。

“喂喂!”,王亚芝一扭,挣开他自来熟的举动,这家伙越来越没距离。

走了十五分钟,陈伯的住址在石硖尾村公屋区附近的巴域街,不过却不是徙置大厦,而是对面一栋七层公寓,一楼招牌大大个“押”字,另一侧则是杂货铺,向上望,脏污的外墙,各色衣物胡乱搭在阳台架上。

这地方,乍看比王亚芝住的猛鬼大厦更残旧,狭窄楼梯漆黑一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脚踏入,诡异的凉透骨而入,她心中一机灵,几乎想打退堂鼓,但是一股甚至不能称之为好奇的怪异感受却催促着她去一探究竟。

“你.....你走前面。”,一把扯住潇洒的手臂,王亚芝整个人缩在他身后,养兵千日用在一时。

潇洒松开微微皱着的眉头,见她那怯样心中微哂,这里确实有股诡异的气息,已经很淡,不管曾经有什幺,现在也不在,够不上危险,但这里的味道很像幽冥,这女人身上也有。

六楼A户,王亚芝比对了一下手中地址,“咦?门没关啊?”

铁栅静静敞开,宽度容人进出没有问题,难道陈伯忘了关门?她松口气,刚要压电铃,却一下被男人的手掌包住。

“做什幺!?”,什幺时候了这家伙还玩,她一瞪眼。

然他的神色却令王亚芝一怔,潇洒眉头微蹙,不知何时已收起脸上的淡淡空茫,就连整个人的气势都产生了变化。

只见他直直盯着门后幽暗的空间,不知道在思考什幺,弄得王亚芝也紧张起来,宽大的手心是淡淡的凉,他的体温似乎较常人略低,刚好中和了自己此刻几乎冒汗的温度,带来一丝安全感。

随他伸手轻推,铁栏门发出细细的吱呀。

小客厅窗户没关,城市背景光源洒入,室内有些混乱,茶几翻倒,几支藤椅挤在墙边,像是被人撞开,电视家具倒是完好无损,就连木柜上的相框都没有掉落。

耳边是楼上传来的淡淡综艺热闹,反差之下,屋中更静,难道,是入室抢劫?

王亚芝想开口,干脆报警吧?粗糙手指倏地贴上王亚芝的唇,示意她不要发出声音。

紧张挤上胸口,各种社会新闻画面瞬间在脑中翻涌,他拉着她直向左侧而去,极为狭窄的厨房对面,是个半掩的门,然而这一次,他的动作却快得迅雷不及掩耳,木色房门被猛然踹开,泄了一地微光。

同一秒,房内同样动静乍起,一个身影迅雷也似由门后窜出,几乎快得肉眼难辨,潇洒却似早有所料,将她向旁轻轻一推,立即与那身影缠斗在一起。

“好重的阴气!”,那人怪叫一声,语调掩不住震惊,“还有实体,猛鬼上身?”

话音未落,一串闪闪蓝色电弧无声砸向潇洒面门,他闪得极快,随即一轮黑影兜头将那片蓝光绞碎,王亚芝傻愣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忍不住捏了捏自己,变魔术?

讨厌的术法气息,这人似乎也只在测试,没有显出太多真正的实力。

“第二结界的能量。”

一句话冲口而出,惊讶的是双方,记忆碎片闪现,他虽脱口,脑海中却是迷茫,而沉非明则是直接给吓得向后跃出几尺。

“你到底是什幺人!?”

房中瞬间暗了暗,他调动起全身积蓄的能量,如临大敌,对方能一语叫破自己来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沉非明死死瞪着面前一脸迷茫的男人,一具货真价实的肉身,浑然天成,并非行尸走肉,但这浓重的阴气,活人如何能承受?

“喂!你才是什幺人?陈伯呢?”

王亚芝算是看了分明,自己捡到的傻大个莫非真的是个武林高手?难怪轻轻一跳就能上房顶,一切都合理了,单凭过招的速度和反应,黄飞鸿叶问打几个都不在话下,无论对方是不是贼,似乎也奈何不了潇洒。

“我要报警了啊!”,她胆子立刻大了不少,拿出手机,站在一个看似相对安全的距离。

“咦?”,沉非明仔细瞧了瞧眼前一男一女,猜测闪过脑海,“你哋两个就是在陈伯隔壁摆摊的?”

“你系边个?点解会在陈伯家?他人呢?”,王亚芝充满怀疑,光线虽暗,对面男人一双眼睛却极其有神,简直如暗夜星子。

“我去鸭寮街两次都不见他,有点担心所以过来看看,我叫沉非明,门没锁,我也是刚进来。”,他坦坦荡荡,望住那个给他极端危险感觉的男人。

正准备单刀直入问他是人是鬼,一种奇异的危机感却忽然窜过全身,而面前那人的反应似乎比他更快,行云流水般猛然向后,转身便退向房外。

腥风扑面,伴随着王亚芝莫名其妙的惊呼,潇洒抱着她就地一滚,耳边极近的距离划过一道劲风,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黑影一扑不中,落在客厅翻倒的小茶几上。

那东西四肢抓在桌腿上,用一种几乎难以平衡的姿势稳稳立着,窗外的光线勾勒出轮廓,他一头灰白乱发,身子干瘦,像只巨大的老猫。

定眼仔细一瞧,王亚芝立时头皮发炸,冷汗刷地淌落。

那似巨猫的东西,胸膛透着光线,正中是一个大洞,似乎还有些细微的东西扭动,血肉腥臭传到鼻中,令人作呕。

”鬼,鬼,怪物。“

她抖似筛糠,吓得语无伦次,恨不得晕死过去,一只大手轻轻在她背上安抚地拍了拍。

房中男子也窜进客厅,他瞳孔一缩,忍不住讶道。

”陈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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