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说不用管,那就是没大事,刘爸爸书是看不进去了,干脆陷进枕头,见周公去也。
陈卓脾气有点急躁,对你好起来是千体万帖,面面俱到,跟你赌气起来也是烈火浇油,寒冰遍体。
只要你被她列入自己人的阵营,她就会对你非常好。
但这种好也不是窒息的、难以承受的。她很善于润物细无声,在你还没有发觉的时候,就被她好像棉花糖一样给包裹住了。
刘知雨不爱说话,不爱表达,从来都是陈卓说,他听,她说什幺是什幺,乖巧听话,就像个真正的弟弟一样。
但刘知雨也最知道什幺样的话能真正伤到她,戳心窝子的话,他一说一个准。
刘知雨知道陈卓对于一个完整家庭的渴望有多深,也知道她最怕的就是被抛弃、被不需要、被推开。
在他八岁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知道了。
陈卓非常喜欢他,给他吃这个吃那个,让他玩自己珍藏的游戏,看到他露出一点喜欢的样子,她就把她宝贝的如同眼珠子般的一整套七龙珠漫画眼都不眨的送给了他。
他看到她在他爸爸和她妈妈的婚礼上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笑脸。看着她在同学面前说,这是我弟弟时的骄傲的表情,听到陈阿姨和爸爸新婚后带他们去游乐场玩儿时她发自内心的幸福的笑声。
刘知雨后来想,是不是只要能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无论这个人是谁,她都会毫无保留的对他好?
陈卓在他们彻底成为一家人之后,完全把自己浸入到了“姐姐”的角色里。
她早晨等他一起上学,下午接他放学,有什幺好吃的好玩的都先想着他。
说真的,没人能比她做得更好、更像一个真正的姐姐了,她对他比他亲爸都好。
刘知雨直挺挺躺在床上,脑袋枕着胳膊盯着天花板发呆。
他踏入初中就一个劲疯长个头,如今已经一米八了,还有要长的趋势,他长条条的沉默的躺在床上,像一杆笔直的青竹。
他和陈卓的房间只隔着一道墙,他在这边能听到她咚的一声关上门,拉开椅子,坐了一会儿,又听见她拧开门出来,喀嚓一声锁上卫生间的门,紧接着哗啦啦的水声响起,然后是吹风机嗡嗡的声音。
半个小时以后,她的拖鞋声又随着咚的一声门响消失在门后。
她走的时候没给他关门,热沉的水汽丝丝缕缕飘到他的房间,他闻到独属于她的熟悉的香味。
他又等了一会儿,才翻身起来去洗澡。
浴室里的水汽已经散尽了,空气中还残留着潮热甜腻的香气——她的气息霸道地填满了这狭小的空间。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淋浴喷头,感受着温热的水冲刷着他的脸。
刘知雨和她不用同一款沐浴露,他不喜欢太强烈太具有攻击力的香气。而陈卓喜欢各种各样具有甜腻香味的洗漱用品。
但她最爱的还是玫瑰香味,从小到大,只要闻到一股玫瑰香,他就知道,她来了。
刘知雨擦干身体闭着眼站在洗漱台前面刷牙,一睁眼,看到水汽蒸腾着覆盖住的镜面上,她写“刘知雨大坏蛋”,她字体清秀,往上倾斜,后面还跟了三个加粗的感叹号。
他笑一笑,用手指擦掉水汽,镜中露出他的脸。
刘知雨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好。
遗传于他亲妈,小时候,他就皮肤雪白,眼睛像黑葡萄一般,大人们见到他总是惊叹:这孩子可真漂亮!
等得知他是男孩以后,更是惊艳,又掺杂着一丝惋惜:“这孩子长大后肯定是个大帅哥。”
他没辜负他们的期望,确实长成了大帅哥。
他拿手掌一寸寸擦掉陈卓写的那行字,镜中照出他棱角分明的脸。
刘海儿有点长了,稍微遮住了眼睛,他那双小时候如同玻璃珠似的大眼睛在长大后慢慢变得狭长,眼皮深刻,看起来有点潋滟多情,眼神清冷而温柔,看人时就像一汪澄澈的湖水。
眉骨高,鼻梁如刀劈斧削般挺直,偏又长了一颗柔软的唇珠,把这几乎有点凌厉的美中和了,晰出小白杨般康健的、飒爽的少年人的帅气。
是实打实的好看,放在人群里也是最打眼的那一个。
他性格散漫,时常漫不经心,什幺事都不往心头上放的样子,却又似什幺事都装在心上。
同学们觉得他高冷,但他觉得自己只是不爱说话罢了。
陈卓总是说不知道他在想什幺,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幺,更多时候是在发呆,什幺都不想。
刘知雨穿上衣服出了浴室,在阳台上站着吹了会儿风,没回自己的卧室,直接拧开了陈卓的房门。
房间里弥漫着专属于陈卓的暧昧的玫瑰花香。
每次他们吵了架,无论是谁的错,刘知雨总是最先低头。
他每次都是站在她的房间门口,什幺都不说,站一会儿就走了,而她在他来过以后也才能安心睡着。
第二天醒来,她准会在桌上发现一块巧克力——这是他们约定俗成的道歉方式。
漫长的成长时光给他们都烙下了印记,这种心照不宣的道歉过后,她就会忘记所有的不愉快,还是像火一般对他好。
陈卓背对着他,侧躺在床上,她还没睡,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