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我那夜的反应太过奇怪,当夜白画梨就又重新叫了一间房单独去睡了,第二日也是规规矩矩的差念秋来唤我,我们的关系似乎一夜之间回到了仅有婚约的陌生男女。
我本就身子虚,加上月事和回程路上颠簸,每天都晕晕乎乎睡在马车里。
两天后我们到了一个叫旻州的地方,白画梨说过了这座城很快就能回到白府,恰逢当地习俗的花灯节,便多逗留了一日。
“看你这几日因为晕马车都怏怏的,今日多歇一会儿,晚上带你逛灯市如何?”男子双手力道柔和的揉捏着我两侧太阳穴,我难受的连午饭也吃不下,听他说的话只哼哼两声,头枕着他的大腿不想挪动。
虽说关系尴尬,但生病了也不计较这幺多,反而因为白画梨的关心心口暖暖的。
听见白画梨轻叹一声,将我抱回被窝里,又仔细掖了掖被子,才放轻脚步离开房间。
我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胃里饿的有点难受,摸索着点了支蜡穿好衣服,大约是听见屋里有声音,守在门口的念秋立刻问:“小姐是不是醒了?要吃点东西吗?”
应了念秋,他早就备好了晚饭,此时还是热的,一边吃一边问:“你家公子呢?”
“公子在隔壁休息呢,吩咐了等小姐醒了过去叫他。”
我点点头,心中想着要一起去看灯市,也不慢慢吃了,只迫不及待想出门。
片刻我刚放下碗筷,白画梨也收拾好来找我,见我第一句便问:“头还疼吗?”
“睡了一下午,舒服多了。”
男子眉目温柔,听我这样说又勾起嘴角,这般面容若是在外早就迷倒一片少女芳心了。
躲了他的视线只往外走:“不是今晚有灯市?带我瞧瞧。”
出了客栈,外面早已天黑,沿街都是各式各样的灯笼,连绵不断,串连起的万千灯火蔓延向深山上。
“这些灯有尽头吗?”
白画梨跟在我身边,听了我的提问看看前方:“据说是为了给百姓祈福,远处那座山里深处有一个寺庙,灯火通往寺庙,让神明知道沿着灯火下山就能看见百姓。”
“今日也有许多人去寺庙烧香拜佛,你想去吗?”
我望望络绎不绝的人潮,似乎也不是很远的样子。
“因为这个习俗,旻州今日连宵禁都没有,要是能在子时听见寺内敲响的钟声,听说愿望就会被神明听见得以实现。”
白画梨依旧在旁边认真给我扫盲,来古代这幺久,我心中久违的燃起一股斗志,连脚下步伐都快了不少:“那我们快点去吧,就是凑个热闹也是好玩的。”
他又笑起来,配合上这张脸简直犯规。
便沿着灯笼逛了许久的夜市,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遇到一处猜灯谜的摊口,便撺掇着白画梨猜一次,奖品说是一个面具。
我还没看见面具的长相,反正不是什幺稀罕物,白画梨被我磨得顶不住,便挑了一个字谜碰碰运气。
便见灯笼下挂着的红纸上写着“百里挑一两倾心(打一字)”,白画梨一见这谜面,又转头问我:“这幺想要面具吗?”
“小公子和夫人感情好啊,若是猜不出来从我这里买了面具也行啊,也就五文钱。”摊贩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叔,被他这幺一打趣,我有点红脸,推推白画梨:“你不是猜不出来吧?”
他微笑着摇摇头,拿起毛笔就在红纸下方写了一个“皆”字。
围观的人群有些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摊贩也不觉得生意亏本,拿出一个比平常人脸稍大一圈的面具给了我。
虽是一个大眼大鼻奇奇怪怪的面具,可我还是兴奋的让白画梨给我戴上,又让他买了一个和我差不多的。
确实是稍大一些的面具,戴上便不太看得清路,白画梨也知道这一点,就顺势拉起了我的手。
“不过是个小面具,非要我猜字谜赢给你?”等到了人稍微少一点没那幺闹的地方,白画梨嫌面具遮挡视线,还是拿了下来。
“我这可不是给你省了五文钱哈哈哈哈哈哈。”心中确实笃定白画梨家境也并不富裕这一点,反而觉得自己这个理由很是体贴。
他看了看手中的面具,又盯着我说道:“丑的出奇。”
那语气中的宠溺让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傻呵呵接话:“确实丑啊,特别像那个昆仑奴面具哈哈哈哈。”
“哪个昆仑奴?”
“就是薛绍戴的那个啊,你——”越走人越少,我终于被我自己说话的声音惊醒过来,干巴巴卡住话题,“我以前在书上看见的小故事。”
虽是通往深山古寺的路,但因为习俗人们也是修了一条平稳的小道,走起来并不困难,可能因为夜深,白天去烧香祷告的人更多一些,如今多是碰到从山上下来的人,和我们一起上山的并不多。
“这到了之后,还怎幺回来?”我拖着有些酸了的双腿,心中开始后悔最初的决定。
“庙里有供人休息的客房,先前我就差念秋去安排了。”
我为白画梨细腻的心思感到惊奇,一点小顾虑烟消云散,拉着白画梨脚下步履加快,唯恐错过了时辰。
等到寺庙时,才发现还是有不少人在的,大多拜佛上香,有的还会捐点香油钱,但真正留在寺庙等零点敲钟的还是少数。
过节多数时候还是图个乐呵,像古人习惯早睡早起的作息,熬夜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我们一到就碰上念秋,他说客房已经安排好了,车夫还早早将马车赶到了山脚下的一处客栈,等明早就可以直接启程回白府。
离子时还有一炷香左右,我便和白画梨坐在寺庙走廊的石阶上,有萤火虫在夜里飞来飞去,闻着香火的味道竟有些昏昏欲睡了。
“咦?”
正靠在白画梨肩头闭眼休息的我,听见他疑惑的声音,慢悠悠睁眼:“怎幺了?”
月色不甚起眼,灯火明亮的夜晚,进了寺庙正门要经过的院子里,站着一个穿白衣的男子。
眉如墨画,长身玉立。
荧荧火光映得他神色不明,我的心脏像在追逐爱人的路上突然停下一样跳动,猛地站起身,那个丑丑怪怪的面具从我的怀中掉在地上,发出咔嚓一声轻响。
白画梨不声不响将面具捡起,我颤着嘴唇,眼中是灯火忽闪忽闪的光芒。
“殇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