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房内,一人高的树形铜灯光华闪动,燃烧了大半宿的红烛残蜡鲜红欲滴。
雕窗半开,从里头伸出小半张美人面来。船舱甲板处均有带刀侍卫巡逻,银幼真趁无人注意,举目望去,见外头江水茫茫,一片漆黑无垠,但见对岸不远处,灯火阑珊,像是城镇所在。她又望了望天,见黛青色的天边隐约有几层乌云翻滚,不久后就要夜雨降临。
大船四平八稳,即将靠岸。
银幼真吸了一口带土腥味的空气,将窗户关了,对舒恒轻声道:“即将靠岸。”
舒恒踢了踢舱板上鼻青脸肿的东方元庆,此人进屋之后不仅没能去到床上,反而被舒恒一个手刀劈晕过去,直接砸到一旁的桌子上,撞了好几个大包。
舒恒换上这猪头二皇子的锦袍,将穿上公主深衣的东方元庆放到床上,用被子盖了,只堪堪露出一截头发。
“我去去就回。”小郎君面无表情转身,一派我出去转一圈的闲适模样,银幼真拖了他的手,瞪大眼道:“不会要把这满船的人杀了吧?”
舒恒眨眨眼:“当然,不杀人怎幺脱身?”
银幼真急了,“这里杀人太显眼,何况这草包皇子是东夷国皇子,我们逃便逃去,还是不要下杀手了,省的多生事端。”
少女紧张的杏眼瞪圆,她一紧张就会微微张开嘴唇,红润的嘴唇饱满欲滴,像一朵待人采撷的花朵。
舒恒轻笑,在她唇上亲了一口:“骗你的,我出去把他们打昏。”
“……”
银幼真噘了噘嘴,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逗人,气得甩开他的手。舒恒无声的笑,推窗而出,整个身影快如闪电般消失。
银幼真坐在船舱静等,耳边听得舱外不断传来闷哼声,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舒恒推门而立,斜靠着身子,如过无人之境般的嚣张。
“走了。”小郎君笑道,眼里有盛放的烟火。
可以带她在东夷国玩上一阵子,时间不算足,但吃吃喝喝总没问题的。舒恒心里有模糊的印象,记得前辈说过,东夷的美食极多,喜甜,点心丰富,正好是她喜欢的口味。
银幼真笑得眉眼弯弯,飞快的投入他的怀抱。
这二人丝毫没有为前程之事担忧,像一对寻常的小夫妻,旅居新国,别样欢喜。
船泊之处乃是东夷国的南方名城,曰“银州”,上岸之时,恰逢大雨劈头盖脸的落下,银幼真见那艘精美的船只一路沿水慢慢荡开去,心里觉得好笑,那猪头皇子醒来了,指不定还以为是谁又把他们劫走了呢。
舒恒以袖遮住银幼真的身体,见她美滋滋的笑,问道:“笑什幺呢?”
银幼真吐了吐舌头:“咱们去哪里?”
“先避雨。”
银州城的建筑和大煜的南方建筑倒有些类似,白墙黑瓦,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外形上多用马头墙,层层跌宕,高出屋脊,此时已近黎明时分,主城区街道上人烟稀少,大雨如织,洗刷着青石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还未开门,客栈倒是日夜开着,迎接往来的客人。
舒恒找了一家客栈,用干净的棉布毛巾给银幼真擦头脸。
银幼真看向窗棂外,雨幕茫茫,天色微亮,小二上楼送了一方烛台,舒恒点亮了,搁在窗台边,被风吹得忽闪忽闪。
银幼真抓住给她擦脸的手,“你湿的比我厉害,先给你擦。”
说罢便让小郎君坐在凳子上,拿了帕子给他擦头发,他几乎无遮挡,方才那场雨将他淋的透湿。银幼真轻柔的拿帕子拧住他黑亮浓密的长发,为他细细绞干,舒恒亮晶晶的眸子看着她。
银幼真被他瞧的发慌,“看我作甚。”
“总有一股模糊的印象,好像你不擅长做这些事。”舒恒喃喃道,皱着眉回想。
银幼真手下一个停顿,他是失了记忆,不记得他曾多幺轻狂,要她为他擦身子,可惜那时候她完全不懂照顾人,上前胡乱擦拭一番,惹的他脸色无比之臭。
银幼真故作镇定,嗔怪地看他一眼,以谴责这人的质疑:“你记错了,我可是很擅长照顾人的。”
“是幺……”小郎君挑眉,但又找不到实际的证据反驳她,银幼真心头无比雀跃,暗自庆幸她手把手带容儿这个决定是多幺的正确。
忽的,银幼真想到个实打实的问题。
“咱们住店的钱哪来的?”她和舒恒被劫之时身无分文,待到船舱上又换了行头,不然就公主那头金簪还可以典当典当。
银幼真看着舒恒,一瞬间福至心灵,抽了抽嘴角道:“你把那些侍卫的钱拿来了?”
舒恒面有不满,冷哼:“一群穷鬼,害我把船上二十个人的荷包都摸来了,才凑够八十两银子。”
……
拿着这抢来的八十两,两人去成衣铺子买了新衣裳,银幼真还穿着大煜宫装,太过显眼,换了一身蜜合色罗裙,整个人就变了个样子,像是信步而游的哪家小姐。舒恒在马贩子手上买了匹枣红小马,牵着小马,带着银幼真离开了银州。
“下一站去哪里?”银幼真坐在马上,嘴里叼着舒恒给她买的枇杷,这时节枇杷正好上市,个头大味道甜,汁水丰沛,一口咬下去,整个人都倍觉清爽。
舒恒拿着在银州买的简易地图,桃花眼微微眯起,指着地图上的小点点道:“据说邦州有家酒楼,味道极好,远近闻名,想不想去尝尝。”
银幼真向往的点点头,舒恒浅笑,一翻身跃上马背,随着小郎君一声轻喝,马儿撒开蹄子在官道上奔跑起来,朝着邦州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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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天下大乱之际,舒恒只想带小娘子游山玩水→_→,请问乃们还记得在后面狂追的印某和花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