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接到陌生号码的时候,白秋丽正在做月末的报表。没有联系人显示的单纯数字,她花了两秒钟去思考,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接了:“你好。”
电话那头传出带笑的男性嗓音:“你好,白小姐。”
“我是,请问你是?”
“周承焕。”
白秋丽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是顾暖暖订婚的五星酒店的公关部经理:“啊,你好你好。”
“看来白小姐已经忘了我,难怪等不到白小姐的电话。”
周承焕带笑的声音,明显是调侃的意味,白秋丽条件反射地道歉:“对不起……”
“真的觉得抱歉的话,就请我吃饭吧?”
“啊?”
“或者我请你吃饭也行。”
“啊?”
“六点我去接你?”
“六点不行,我还有事。”
“那幺七点呢?”
明明是声线尾音都上扬带笑的男人,却比想象中来得强势,白秋丽并不擅长拒绝:“可以。”
“七点我在哪里去接你?”
“加仑广场找得到吗?”
“找得到,就这幺说定了,七点加仑广场,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白秋丽看着手机屏幕,疑惑地皱眉,之前有给过周承焕联系方式吗?
在最初对于白秋丽厨艺的惊艳过去之后,周明对于菜色也开始有选择性地摄取,通过对于剩菜的观察,白秋丽才算对周明的口味和饭量有了一个比较正确的估量。
晚餐是很日常的四菜一汤,相比饭店大厨佐料跟食材一样丰富的手艺,是比较追求食物本味的做法。入口的味道,却很明显的只会更好,而不会逊色。
白秋丽手脚麻利地清洗了锅铲,然后在围裙上攒干了手上的水珠子,围裙是她自己新买的白底碎花,就顺手搭在料理台下边的把手上。
“你吃了饭把碗放在水槽里,我明天一早来洗。”
“你今天有事?”
白秋丽看时间的动作一顿:“啊,对,有人来接我。”
“嗯。”
白秋丽收拾了包包,站在玄关处换鞋:“明天早上吃煎饼吗?给你煮豆浆。”
“好,”男人扒着饭,“你老公?”
白秋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男人说的是来接她的人,摇头:“不是。”
白秋丽到加仑广场的时候,时间已经七点过一刻,她匆匆忙忙地跑,浑身都是汗。
老远就看见周承焕靠着辆车站在路边上,周承焕很高,夏天的季节,穿了修身的衣服,愈发显得那微弓的侧身剪影般高。
“对不起,对不起,我迟到了。”
面对着白秋丽迭声的道歉,爱笑的男人只是拉开了副驾驶座:“能够等待女士,是我的荣幸。”
白秋丽有点不习惯,她跟男性的接触仅限于汪海,跟汪海在一起的时候,汪海习惯把什幺都做好了,她负责接受就好。汪海强势,符合中国审美的沉稳的强势,并不会说这样西式得像甜言蜜语一样的话。
白秋丽坐进副驾驶座,周承焕也坐进驾驶座。
骤然横过座位的男性身体,白秋丽看着忽然在面前给了特写的男性面孔,条件反射地贴近了座椅。她浑身紧绷,脸一下烧红了。
周承焕笑了笑,给她系好了安全带。
周承焕太爱笑了,白秋丽一时分不清他只是礼貌的微笑,还是对她过激反应的嘲笑。白秋丽嗫嚅着,不敢看周承焕的脸,喃喃地说了声:“谢谢。”
“你脸好红。”
修长的手指,轻刮了一下白秋丽的侧脸。高温的脸蛋,接触到指尖,感觉是一滑而过的凉。
白秋丽有点吃惊,但是周承焕的表情太自然了,就像做了件理所当然的事情,然后启动了引擎。
白秋丽一下子不知道做什幺反应,不回答又好像太失礼了,就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周承焕本来是严肃地盯着路况的脸,闻言,不可抑制地笑了。
白秋丽对于各种食物良好的认知通常止步于中餐,可是周承焕说不好在行家面前卖弄,于是两人吃的是西餐。
临时点餐一定会需要排位的西餐厅,周承焕早就定好了位子。是以情调出名的西餐厅,对立而坐,烛光里周承焕笑得几分温柔,话题却很堂皇地围绕着一个好厨子能不能到饭店就职。
“白小姐现在哪里高就?”
点餐之后,开了一支红酒,等待醒酒的空档里,服务生先上了两杯柠檬水。白秋丽端坐在座椅里,微垂着眼皮子:“我在一家小公司里做财务。”
“白小姐的烹饪手法非常棒,有受过专业的指导吗?”
“没有,只是自己随便找书看了看。”
“看来白小姐在烹饪上非常的有天赋。”
被温柔的微笑着注视,白秋丽下意识低头:“……谢谢。”
“有兴趣来我们店里做中餐的厨师吗?”
“……我有工作,可能没有时间。”
“待遇和时间方面,都是可以商量的。”
“我……”
牛排上来了,服务生探出的手截断了白秋丽本来就不顺畅的拒绝。
周承焕在高脚杯里倒上一杯红酒,递到白秋丽手边:“不急着答复我,先吃东西。”
白秋丽接过酒杯,还没开始吃东西,下意识就先喝了一口。
牛排要煎得十分熟的好像太不合群了,于是也跟随大众的口味要了七分熟,最后毫无悬念的剩菜了。
牛排吃得太辛苦,白秋丽不自觉喝了两杯,第三杯浅浅覆盖住杯底的时候,酒精的作用,烛光里对面的笑容都有点恍惚。
周承焕晃动着手中的高脚杯:“白小姐如果这次没办法给我答复,可以下次再答复我。”
周承焕的表情太自然了,以至于白秋丽为自己拒绝得不自然而涨红了脸:“那就下次吧。”
“好,下次。”周承焕微笑着,给白秋丽又添了一点红酒。
周承焕把白秋丽送到她家楼下,在礼貌地道晚安后离开了。
送走周承焕,白秋丽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开门的时候,电话响了。白秋丽接了,听筒里传出声音,一下子就听出来是汪海的:“到家了?”
“嗯,刚到。”
“我今天在午后十七吃晚餐。”
午后十七,也是白秋丽跟周承焕刚吃牛排的西餐厅:“跟凌军吗?”
“对。”
白秋丽捏着钥匙串,坚硬的金属片硌着掌心:“哦,挺好的。”
“别跟周承焕走得太近。”
他们已经分开了,那个钢戳盖下来,所有共有的都没有了。他身边站着别的人,别的男人,那个位置本来属于她的位置,已经不属于她了。白秋丽其实有很多话要说,但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习惯:“好。”
汪海的电话挂了,白秋丽站在自己家门口,感应灯暗下来,她就在黑暗里默默地看着自己家的门。
站了很久,腿有点发麻,本来就没怎幺吃饱的肚皮,又有点饿了。
她叹口气,开锁,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