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吱”的一声,落琴便看到小姐走了出来,玉白的双手交叠在身前,微蹙着眉头,神色不似以往惯常清冷。
落琴一愣,沈凌风究竟跟小姐说了什幺?为何小姐变得凝重许多?在她记忆中,能触动小姐的事只怕除了五玉也没有其他了吧,小姐蓦地生出其他正常人有的情绪,她反倒不习惯起来了。
朱颜原是守在门边的,只看小姐久久不下来,夜里也越发冷了,怕回去的时候让小姐受凉,落琴遂喊朱颜回清涟小筑给拿件披风好防备着点。
落琴迎了上去,有些担忧地看着沈青染,“小姐,您还好吗?”
沈青染晃了晃素手,示意自己无事。
看见小姐这个样子,落琴也便不再多言,说,“朱颜回去替您拿披风了,想来也快回来了,您再等等,免得回去风大,着凉了。”
出来时倒不觉得,经落琴一提醒,沈青染才惊觉,薄薄的覆体轻纱的确不足以御寒,越到夜里,昼夜温差越大,寒意经露水悄悄地渗到肌理,微微让她打了个寒颤。
抿了抿唇,过了半刻钟,她才应了声,“嗯”,久到让落琴以为小姐不会回答了。
不一会,朱颜果然来了,见小姐在门前等着,遂快步上前,替她披上披风,认真地替沈青染把领口和衣角整理好,擡头笑嘻嘻地说,“小姐,咱们回去吧,入中夜,怪凉飕飕的。”
朱颜轻快异常的嗓音,似乎让沈青染轻松了不少,落琴看见她放下了攒得紧紧的双手,眉眼舒展开来,落琴顿时也跟着心里松快了不少,跟着说,“对,小姐,我们早点回去,奴婢看您都乏了。”
穿过花园的小道,丛丛锦花掩着花团,耷拉着垂下,一副花美人沉睡的美态。月光朦朦胧胧地发亮,把三个人的影子歪歪斜斜地打在地上,除了脚步声再无其他,倏然,沈青染开了口,“你们觉得沈家怎幺样?”
“不管是在沈家还是任何地方,只要有小姐在的地方就是好的!”朱颜答地不假思索,“我要跟着小姐一辈子!小姐去哪我就去哪儿!”
沈青染很明显被朱颜的这番话取悦,她红唇半弯,眸子里折射出点点月辉,衬得整张美人脸都生动了起来,“傻瓜,答非所问,我明明是问你沈府怎样”。
眼前的小姐,在澄澈的月光下简直就是下凡的九天玄女,朱颜都看痴了,小姐怎幺就能生的这般好看,“小姐说好就是好。朱颜只要陪在小姐身边就够了。”
“唉......问你是问不出什幺来的了?”她语气有无奈有宠溺,像对着一个孩子般,拿她无可奈何,侧脸,问,“落琴,你觉得呢?”
“暂时还是好的。沈家在京城还保有一定声势,老爷正值壮年,还足以掌管沈府产业,入京以来,他对您吃穿用度等未曾轻怠,而且老夫人对您态度还算和蔼,待一年半载还是可以的,”说完,落琴顿了顿,看了看自家小姐一眼,继续说,语气却踌躇了,“只是,如果小姐想要留下,过些时候怕是免不了那些麻烦。”
“落琴,你总能揣测出我的心意。”沈青染笑着说,并不意外。
只怕小姐是自己早想好了,借着自己之口说出来罢了。
“在您身边久了,奴婢要是不能知个一丁半点,可不就是第二个朱颜,”落琴说罢,狭促地看向朱颜,果不然,朱颜听出落琴拐着弯说她笨,立刻就张牙舞爪地要扑向落琴,“落琴姐姐,你怎幺可以这样说我呢?我要把你变得跟我一样!”
落琴被朱颜缠个结结实实地,“那可不行,我要是变得跟你一般笨,以后小姐有事了,我怎幺给小姐想法子呢?”
朱颜歪着脑袋想了想,“噢,好像是这样的。好吧,看在小姐的份上,我就准许落琴姐姐不变笨了。”
“噗嗤,”沈青染这回是彻底笑开了,“咱们朱颜真是笨,哪有人绕来绕去还承认自己笨的?”
被沈青染这样一说,朱颜脸彻底羞红了,“我不管,我不管,就算我再笨,我也要跟着小姐和落琴姐姐的!”
说完,还把沈青染和落琴紧紧地抱着,声音很重,“小姐和落琴姐姐就是朱颜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
落琴感觉眼眶有些酸,她何尝不是这样呢?当年如果不是小姐相救,只怕她现在早已残破不堪了吧?因为有了小姐和朱颜,她才重新有了家,即使与小姐名为主仆,她却在私心里把小姐当做自己家人了。
两人情绪都生了些许沉重低落,沈青染拍了拍她们的肩膀,柔柔地说,“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已经没事了。”
落琴和朱颜本就不是喜自哀自怜的人,是以沈青染略一开通,两人很快便平复下来了。
回到清涟小筑时候有些晚了,刚过了亥时,在这个时间大多数人已安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