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好,她散着一头墨发,着素色的寝衣,倚在床头看书,昏暗的灯下,她的容颜有白玉般的光泽。
萧澈来的时候,看的便是美人素手执书,恬淡美好的景象。
沈青染这样的女子,他从未见过。
清冷,睿智,果断,而且颇有手段。
聚星楼那夜,是他第一次见她,一身素青色的曳地轻纱裙,蒙着白纱,是典型的大家闺秀装扮,只是她眸子里有不似寻常的清冷,里面无情无爱,冷眼看这尘世。
她使计最后拿到了沧水玉,他并不惊讶,她看起来就不是个简单的女子;与他交手的黑衣人,武功颇深,有这般人才,她的实力确是不弱。
第二次见她,很恰合的一次,在淳寂寺的竹林小道,那时他身负重伤,几乎动弹不得,他听到有轻轻的脚步声,擡头看来人,她迎着竹林空隙洒进来的阳光,映入他眼帘,照旧的素青色长裙,蒙着纱,她看到他好像颇有惊讶,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像九天玄女高高在上不可侵犯。
当她亮出匕首的那一刻,他能感受到凛然的杀意,她是真的想要杀了他!呵,这女人......心够狠!
在他道出她红叶阁的身份后,她的杀气更重了,可是,他却丝毫没有危险感,反而越发觉得她倔强,果断的可爱。
虽然看不见她的容貌,但只凭她的眉眼和嗓音,他认定她长得应该让很多男人垂涎,不过,他应该除外,他天生对美色免疫。
因为五玉,她的杀意散了不少;说到合作,她也毫不犹豫,她好奇他的身份,他何尝不是?
她揭开面纱的那一刻,他知道,他猜对了,这女人果然长得国色天香,仙质斐然,足够让人惊艳,只是,这次,他没料到,也包括了他。
有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他心头,澎湃而至,汹涌而来,让他措不及防,不过,他还未弄清这是什幺感觉。
因为伤势需要静养,自淳寂寺一面,他并未再见她。
今夜,夜深人静,他看着折子,忽然又想起了她,沈府二小姐,沈青染......
等他越过院墙,来到她房间,看到素手执书倚在床头看书的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
没有尖叫,没有惊慌,她看到他时,甚至连瞳孔都没有睁大一分,只本来淡然的眸色,换成了他常见的清冷,和莫名的怒气,道:“王爷深夜不请自来,不合规矩吧?”
他少有地感到些许的窘迫,只面色不见丝毫异常,清了清嗓子道:“我们的关系本就不见得人,沈小姐难道想要本王青天白日来见你?”
“只是合作的关系,王爷不必说的如此暧昧。”她仍倚在床头,冷冷地看着他。
“沈小姐想岔了,本王并无他意。”他自顾自在对面的榻上坐下,适意得像在自家。
“王爷有话直说。”言下之意是无事就赶紧从这消失。
她的逐客令下的很是明显,她不想与他有不必要的纠缠。意识到这点,萧澈像是没了拘束,愈加放肆,他偏头打量着她未盖锦被的上身,不加掩饰的目光,赤裸裸的,或邪肆,或欣赏。
沈青染放下书,却未伸手拉上被子,只冷冷地看着萧澈,不躲不闪。
“冰山美人,沈小姐名副其实。”他出言轻佻。
“王爷深更半夜前来,就是为了说这毫无意义的话?”她出言地讽刺,“王爷此番作为,有失风度,跟市井之徒可有得一拼了。”
她双手抱臂,纤细的素手根根玉白,比之洁白的寝衣也不遑多让,生生闪了他的眼,他移开目光,重新对上她冰冷的眼眸,道:“沈小姐对别人说话也这般嘴利?”
“分人。”她红唇吐出这两个字,说的毫不留情。
他也不恼,笑道:“沈小姐对本王大可不必如此戒备,毕竟,我们是合作的伙伴,不是幺?”
“......”,她没有否认,静默了一会,开口道:“王爷手上的是什幺玉?”
“沈小姐这般确定本王手上有玉?”他笑开,指骨轻轻扣在桌上发出有节奏的清脆声,不答反问。
“红叶阁不是吃素的。”她冷冷一声。
五玉中剩下的两玉钊金玉与炀火玉至今消息全无,不排除在萧澈手上的可能。他既然深知五玉之密,找到两玉也不足为奇。
“王爷口口声声要与我合作,这就是王爷的态度?”她一双眸子凉凉地看着他。
“本王也未曾感到沈小姐的些许诚意,如何能坦诚?”他回视,不躲不闪,坦坦荡荡。
“......”
默然在室内蔓延开,沈青染抿唇不语,萧澈勾唇,静待。或许等待什幺,他自己也不清楚。只他了然,沈府二小姐,不是一个轻易相信别人的人。
其实,不只是沈青染,萧澈也是。他们两人很像,对他人抱着怀疑、戒备的态度,永远只会相信自己,依靠的是自己;为了特定的目的,不惜手段,行动力强大到令人可怕。
一个是隐藏极深,一手打造、操纵红叶阁的富家小姐,清冷,智慧;一个是手握重权,身居要职的王爷,有野心,也有谋略。
他们各自的心机,注定让这两个人的相遇充满猜忌与不信任。
锦被被掀动的声音,沈青染赤着足踩在地上,地面铺的一层软木,倒还算舒适,她也不在意在男子面前裸足意味着什幺,“我那天对王爷手下留情,是因为玉。如今,王爷却闭口不言,顾左而言他。”
洁白光裸的足,小巧秀气,指甲微微透出撩人的粉色,脚踝的突起让这双足有雪山蜿蜒的线条的美感,在紫檀色的木板上尤显夺目,走动间,素色的亵衣时而遮掩住脚下的雪色,时而上提一现诱人之色。
她身量较寻常女子高,身量纤薄昳丽,朝他走来时,即使一身素衣,只晚风吹动,撩起她披散的一头墨发,他仿佛看到一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绝色玄女,不苟言笑,眉眼修长美好。啧,沈青染,你美得让我也有想要染指的欲望。
他不掩饰对她的欣赏,打量的目光,赤裸裸地透出些许的渴望,“本王要的是什幺,沈小姐知道吧?”
她站在他面前,他坐着,一白一黑两人对峙,她睨着他墨色的眸,讽刺道:“除了皇位,还有其他?”
“那沈小姐认为凭什幺可以谋得那高位?”是,在他萧澈眼里,皇位是他毕生追求,他要的就是万人之上的睥睨与掌控天下的权力。
“钱,人,权。”
“所以,沈小姐现在知道本王对玉慎之又慎的缘故了?”
萧澈要的是五玉地图隐藏的巨额宝藏,有了这笔财富,登上皇位,于他而言轻而易举。
“我与王爷目的相同。”她道。
他仰着脖子,回望她居高临下的目光,这样的角度,越发显得他面如冠玉,瘦削冷峻,眸子里清晰可见对权力的欲望与贪求,也有坚毅之色,两种矛盾的情绪在他眼眸中交杂,既让人不齿也让人钦佩。
他喉结滚动,简短的陈述句,“我不认为沈小姐缺钱。”
他低下头,低沉的一句,“你的目的究竟是什幺?”
“王爷无须知晓。”
“呵,沈青染,”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没有了喊沈小姐时的玩味与客气,“你认为我会任由与我合作的人藏着我不知道的秘密?”
他声线冷了下来,像淬了寒冰,原来狡猾的狐狸也有变毒蛇的一幕。
她不甘示弱,抱着双臂,反唇相讥道:“萧澈,你这种恣睢的狂妄在我面前可以收一收。”
她红唇张合,轻飘飘的一句话,自带傲然,眉眼冷峻,全然不顾及他平王殿下的皇室身份与脸面,萧澈看着,忽然间,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她生来不知屈服,生来不知尊卑之分,傲然独立在这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