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这天醒来,我在床头刻下了第二个“正”字的最后一笔,然后叹了一大口气。算算我已经在这个房间里呆了十天了,若是把之前关在水泥房子里的日子算上,已经十七天了。我想了想,又刻上了七笔。
白天没事的时候,我都会在脑中思考逃出去的方法。可是这个房间太过封闭,唯一能通到外面的天窗却在高高的房顶上,我将床和桌子摞在一起,还是离着一大截。我想,我还是得从那个人身上想办法。
那个人每晚都要来,精力大得吓人,我几乎次次都是晕睡过去的,待我醒来,他已经离开了。由于门是要从外面插锁的,所以每次他进来后,门只是虚虚掩上。我不只一次在心里打主意,想待他睡着后悄悄逃出去,可每次我在半夜里醒来,一擡头都会对上他的眼睛,复杂而深远,就那幺静静地看着我,又好像在透过我看一个陌生人,我被吓得哆哆嗦嗦赶快闭上眼睛。他是禽兽,禽兽是不用睡觉的,从他眼前逃出去我可没那幺大的胆量,我不想死。
所以至今,我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今天他来的似乎特别早,他推开门进来时,我正在屋里溜达着啃面包。我摇摇手中的面包,赶紧讨好的笑着:“你吃幺?”
他道:“我吃过了。”
“哦,你吃的什幺啊。”我被自己吓了一跳,我居然莫名其妙的问了这幺一句,语气里还夹杂着深深的羡慕之意。或许是啃了十多天干面包,我的内心深处是不平衡的吧。
我声音里的羡慕太明显,导致他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我赶紧低下头。半晌,他问:“你想吃什幺?”
现在对我来说一盘清炒蔬菜都是人间难得的美味了,我可怜巴巴的望着他,说:“如果我有口开水喝就满足了。”
我是想让他可怜可怜我的,可没想到第二天,他真的给我带了一大瓶开水回来。我抱着保温瓶欲哭无泪,他问:“你不喜欢幺?”
我连连道:“喜欢,太喜欢了。”然后我趁着水还热,泡了一碗面,可能是因为我太受宠若惊了,也可能是因为这水太珍贵了凡人享用不得吧。当我抱起面碗时脚下突然一滑,一整碗面就统统泼在了床上,当然,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我的目光怯怯的顺着床单看过去,那个人身上的衬衣也被溅上了一大滩污渍。
我后悔自己泡得是麻辣面了,如果我泡的是海鲜面,印记也不会那幺明显那幺触目惊心。 我吓得差点哭了,几乎要跪下去,我哆哆嗦嗦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脱下身上的脏衬衣向我走过来,我被吓得已经不知道怎幺办好了,我浑身猛地一抖终于哭起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你别过来……”
或许是我哭得太突然,声音太响亮了,他真的停下了脚步,静静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说:“去把床单揭下来洗了。”
他居然没有打我,我哭的傻愣愣的,也忘记答应了,只是傻傻的看着他走去了厕所。不知是什幺力量驱使着我,我突然一把抓起他脱掉的衬衫,拔腿朝门外跑去,然后将门“彭”地关上,开始哆嗦着插门锁。锁上有很多锈,很紧,我使出全力一点一点将锁头往锁盘里磨。我感到他已经走过来了,就离我隔着一道门,那幺近,我知道我如果被他抓住就死定了,连全尸都没的留了。我听见他在门那边说:“开门。”
声音并不大,我甚至听不出他是愤怒的,可我还是后背出了一层冷汗,我说:“对不起,你一定有办法出去的……对不起了……”
门上突然被他踹了一脚,“砰”的一下,我浑身吓得一颤。他声音大了几分,说:“开门!”
我将最后一点锁头插了进去,然后拼命地朝楼梯口跑去。我的腿已经软的不成样子了,我几乎是机械的上了两层楼梯,终于看到了大门。我看到有阳光从门下的缝隙里钻进来,我激动地又要哭了,我终于逃出去了。
即将推开大门的一瞬间,我突然想到了那个水泥房子,我又朝楼下跑去,终于找到了那间屋子。门同样的从外面的插锁,我将锁打开,看见里面还关着四个人,被我突然的到来吓得抱成一团。我冲他们大喊:“赶紧走!”
他们已经被吓得神志不清了,我又连续喊了两遍,他们才反应过来,和我一起跑出了大门。
外面一片空旷的荒野,连杂草都没有几根,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我回头看去,那个关我的房子是一个两层的废旧厂房,孤零零地立在一片平地上,窗户早没了玻璃,黑洞洞的好像一张张大嘴,我清楚地知道那个房子还有三层地下室。房子前面停着一辆黑色汽车,我知道那一定是他的。
我又感到后背发冷了,如果被他抓到了,如果被他抓回去……我觉得心脏好像要跳出来,我再也不敢回头看了,只是深呼吸着拼命地向前跑,向前跑。遥远的,我看见了一排树,好像一道绿色的带子缠绕在这片荒野的尽头。我想那一定是条公路,我朝着那个方向跑过去。
果然是条公路,我稍微安心了一点,顺着公路慢慢走。刚才跑得太快,我的喉咙疼极了,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可心里却轻松得很。我从他的衬衫里摸出钱包,然后将衣服扔了,我打开钱包,首先看见里面有一沓粉红大钞,足够我用了。除了钱,还有一堆卡,我一张一张慢慢看,发现有两张是银行卡,其他的都是我不认识的高级会员卡。本来我以为钱包里会有他的身份证的,他每次出现在我面前都是不同的体态,我想知道他叫什幺多大年纪了,尤其想知道他真实的长相,可是我并没有看到身份证,倒是在钱包找到了一个夹层,里面是一张小小的照片,居然是单人的婚纱照。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身上穿着婚纱,手捧一大束玫瑰,眉宇间都是宁静幸福的笑意。我很诧异,我想,难道那个人是有老婆的?自己老婆出了意外,导致他变态杀人?
我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见身后有“突突”的声音,我回头看去,见一辆拖拉机行驶过来。我兴奋极了,赶快招手拦下了它,开车的是两个五六十岁的老头。
我说:“大爷,你们能送我去最近的车站幺?”
两个人都是一口浓重的南方方言,告诉我他们是去看生病亲戚的,不能瞎耽误工夫。我跟他们磨叽了半天两人都不答应,直到我拿出了一百块钱递过去,两个人眼睛都绿了,忙不迭地连连道好。
最近的车站也确实不算近,到了那里天已经全黑了。这是一个挺小的县城,没有火车站,只有一个简陋的客车站,而且最后一班进城的车半个小时前已经开走了。
我买了第二天最早的票,凌晨四点的。然后去超市买了些吃的,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睡了一小会儿。第二天中午,我终于到了城里的火车站。
问了人我才知道,这里居然是D城,和我的家隔了大半个中国。排了很久的队,我终于买到了回家的票,我美滋滋的拿着票往候车室走,觉得这下自己真的安全了。我兴奋地看着手中小小的粉红色车票,一时间没看路,走到门口的时候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我连连道歉:“对不起,不好意思。”一擡头,我看进了一双熟悉的眼眸中,一下子愣住了。
他居然能这幺快的找到我!我觉得不可思议,我甚至觉得他太诡异了,他不是人,是神!我永远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我甚至冲他笑了一下,然后几乎是下意识地拔腿飞快的往人群里跑,
他从后面一把按住了我的肩膀,然后将我的身体翻转过来,紧紧抓住。
我的心剧烈地跳着,侧着头不敢看他的表情,只是紧紧攥着手里的车票。我脑中什幺也不敢想了,一大团恐惧在慢慢的扯开。我听见他的声音拂在我耳边,他说:“好久不见。”
我大口大口喘着气,几乎要被吓傻了,我都听不懂他在说什幺,只是隐隐觉得他说的是四个字,我想,一定是“我杀了你”四个字吧。
我哭也哭不出来,一大团恐惧就那幺紧紧的塞在我的胸口,不知从哪来的力量,我突然大喊了一声:“救命啊!”然后趁他一愣的时候,用尽全力推开他往后跑去。
我恐惧到死,不停地推开路人跑啊跑,又没看路居然“彭”的一声撞到了一扇玻璃门上,巨大的声响几乎引起了所有人的侧目。我回过头,看见他已经追到我的面前了,微微喘着气看着我,好像一只猫在充满成就感的看手中的耗子,我无力地倚着玻璃滑下去,我知道我死定了。
他揪住我的肩膀重新将我提起来,紧紧按在玻璃门上,他说:“真的,你真的惹怒我了。警察过来了,你知道该怎幺做。如果说错了什幺话,你猜我会怎样对你?”
我慌张的摇着头:“我不说……我什幺也不说。”
我侧头看见有两名警察走到了我们面前,他好像在跟警察解释什幺,说我是他的女朋友,我们只是吵架了而已。最后一名警察仍有些不确信的拍拍我的肩膀,问:“姑娘,她是你的什幺人。”
我突然哭起来,我哭的撕心裂肺,紧紧拽住那个警察的衣服,不停地求着:“他是坏人,我不要和他走,你们帮帮我,我真的不要和他走。”
警察突然笑了,拍拍那个人的肩膀,道:“好好哄哄你的女朋友吧,别在大厅里吵架,影响多不好。”然后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远了。
我绝望了,他一直沉默着拖着我走了好远,然后来到了一辆汽车旁边,将我塞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车门“彭”地关上,我吓的一叫,又开始不停的哭起来。
车却一直没有开,狭小封闭的空间里只听得到我响亮的抽泣声。他定定的看了我好久,才说:“真不知道你从哪来的勇气,你是觉得我舍不得杀你了幺?”
我只是以为我能逃出去的,我没想到他这幺迅速能找到我,如果早知道,我真的不会跑的,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会。我那幺怕死。
我看了他一眼,小声问:“你会杀了我幺?”
车突然猛的启动了,我的脑袋重重地撞到前面的挡风玻璃上,又撞到后面的靠垫上。我摸到了安全带,哆哆嗦嗦地系好了。
我觉得手脚都直发抖,脚还可以支撑着地面带给我一点安全感,可是手我实在不知该往哪放,我觉得我浑身上下都是多余的,恨不得变成一缕空气直接消失掉。
我最终将手紧紧揪住衣服下摆,突然我从衣兜里摸到了一个东西,轻薄的一个小片,硬硬的。
我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幺,他突然将车停下了,深深地看我一眼,一只手扣住我的双手,另只手从我的衣兜里掏出那个小物件。
那是一枚刀片。
他好像突然愤怒了起来,飞快的下了车,然后将我也从车里拽了出来。车已经开到了一片荒野,两旁树荫浓密,蝉声连绵,一个人影也没有。我被狠狠摔到了地上,眼看着他从车子的后备箱里搬出了一个黑箱子。
他开始似乎是想将我带回去再解决的,可不知为何他突然生气了,忍不住了,想在这里把我杀掉。一定是这样的,我紧张的看着那个黑箱子,那里面或许是把电锯,或者是一把冲锋枪,总之是我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东西。
他将那箱子一脚踢到我的面前,然后缓缓打开,我顿时吓得浑身都冰冷的僵硬了。箱子里面塞得满满的,我看到了一把类似于西瓜刀大小的薄刀,许多一次性针头,一个小型的电锯,还有很多很多我认都不认识的物件。
他拍拍我汗蹭蹭的脸,道:“看见了幺,都是为你准备的,我们一件一件来。”
我浑身发着抖往后面蹭,嘴里不住地说着:“我真的知道错了,我错了,求求你不要杀我……我再也不逃跑了,我真的不敢了……”
他笑了笑,从那堆东西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电熨斗,按开开关,顿时一小股一小股的白气冒出来。他说:“这个东西我还没用过呢,会有多疼,我也不知道。”然后他走上前将我的衣服领子扯开,我还没来得及思考,滚烫的铁片就毫不犹豫的贴上了我的胸口。
我无法形容那是一种怎样的疼痛,好像浑身的神经都集中在那一点上,疼痛随着热度急剧加深,我叫不出来,只是空张大嘴喘息着。他的手紧紧地箍住我的身体,我躲不开分毫,只能承受着那惨无人寰的疼痛,我甚至闻到了皮肉烫焦的味道,我恐惧的大睁着眼睛看着他,我说不出话来,但我已经在哀求了,我浑身上下每一处细胞都在苦苦哀求了。求他放了我吧,好疼啊,我真的受不了了。
我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滚下来,滴在了滚烫的铁片上,发出“滋”的一下声音,我浑身剧烈地一颤。他终于将手中的熨斗移开了,可持久的疼痛还是盘旋在那里,我不敢动,不敢看伤口,只是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我知道这只是个开始,我看见他又拿起了一把刀,那刀很宽大,却很薄,薄的像一个纸片。
他说:“你知道一个人身上最多能下多少刀幺?六百九十三刀,到最后,浑身上下实在找不出下刀的地方了,可是那个人很顽强,又在盐水里泡了三天三夜,他才死掉。”他举起了我的那枚刀片,道:“只是你的这枚刀太小了。”
我猛然醒悟他为什幺突然愤怒了,我哆哆嗦嗦的解释着:“你误会了,这个刀片不是我故意买来要对付你的。我昨天在超市买吃的,老板没有零钱找我,就顺手给了我一个刀片,真的。我以为我能顺利回家的,我根本没有想到……你会这幺快抓到我。”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或许是我说在超市买东西提醒了他,他问:“我的钱包呢?”
我赶紧掏出来递给他。他快速翻看了一眼,突然皱着眉头问我:“照片呢?”我又连忙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很精致的链子,链子上穿着一个项坠模样的相框。
我小声地解释说:“我看得出,这个照片对你挺重要的,我不该拿走。我想等我回家之后,把这个照片给你寄回去的。我怕弄丢了,所以特意买了这样一个相框。老板说……老板说这个项坠是古董,所以卖得很贵,可是它已经掉色了……我觉得我一定受骗了。”
我一边说一边向后退,终于蹭到了一棵大树前,紧张的微微靠在那里。
他将那个项坠抓在手里,静静地看着我。好一会儿,他道:“你过来吧,我给你个痛快。”
我噼里啪啦的掉眼泪,一点一点蹭到他的面前,突然抱住他的脖子将嘴唇凑了上去,胡乱的亲吻起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幺办了,真的不知道了,我断断续续地求着:“求求你不要杀我,我不恨你……本来我能报警的可我并没有。我没有报警,没有威胁到你……求求你不要杀我。”
他有些反感的将我一把推开了,我一屁股摔到了地上,很疼,可我又很快爬起来凑了上去,拼命地吻起他来。我什幺也顾不得了,我在讨好他,一味的讨好,我知道他喜欢我主动吻他。
他又使劲将我推开了,手碰到了我胸口烫伤的地方,我疼得忍不住一咧嘴就哭起来,我痛得心里一抽一抽的,我觉得我真可悲,真可怜。他皱着眉头看着我。
我吸了口气,一边哭着一边又抱紧了他的脖子,从下巴唇角吻到鼻尖额头,一遍一遍吻着。我眼前已经被泪水模糊了,胸口疼得厉害,我只是拼命地吻着他,最后他的每一根头发好像都被我吻遍了。他的脸上沾满了我的口水,泪水,整个人都被我吻得乱七八糟的。
他这次到没有推开我,但整个人都冷冰冰的,淡漠的,甚至有些好笑的看着我动作,好像在看一个小丑。我没了力气,缓缓放开手跌在地上。
我已经分不清是胸口疼还是心里疼了,浑身都一下一下抽搐的疼着。他终于开口了,他说:“我带你回去,你能保证以后都乖乖的,不逃跑了幺?”
我擡起头看他,问:“你不能放了我幺?我保证不会报警,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的。”
他说:“我不能。”
不是不肯,不是不愿,而是不能。胸口真疼啊,我不敢去碰,只能抱紧身体使劲的掉眼泪,我哭的呛进了嗓子里,不断的咳嗽起来。阳光透过树丛投下很多光斑,在我面前跳跃着,我却觉得冷极了,浑身都冷透了。我觉得这些光亮好像都是从我身上发出来的,我浑身所有的温暖都被一点点抽走了,我觉得我变成了太阳。
他看着我说:“你是我见过哭得最多的人。”我想,是啊,我这几天流了这辈子最多的眼泪了。我一定是哭得太多了,头都晕晕乎乎的,天地好像都在旋转,我甚至想吐。
我又被他塞进了车里,车开了一段路,又突然停下来,他似乎看出了我的不正常,伸手摸上我的额头。我只觉得他的手真凉啊,好像一个冰块放到了滚烫的铁板上。我又想起了滚烫的熨斗贴在皮肤的感觉,我浑身猛地一哆嗦,觉得嘴里都是咸腥味。
他说:“你发烧了。”然后他好像从车里翻出了一小瓶药,倒出两片递给我。我呆呆的看着他,然后恐惧看向那两片药,突然使劲的摇头。
他掐住我得下颌,将那两片药硬塞了进去。我已经肯定那是毒药了,他还是想要我死,我一边哭着一边拼命摇头,终于将药片吐了出来。他似乎生气了,又用力掐上了我的下巴,将药瓶往我嘴里倒。我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牵扯到胸口疼得我差点晕过去,我的眼泪怎幺那幺多啊,止也止不住,一个劲的流啊流,打湿了他的整个手掌。
他终于松开了手,复杂的看着我。我想要不哭了,我觉得再哭下去就要把他惹毛了,可我还是停不住,我也不知道自己怎幺了,或许是太委屈了,或许是太恐惧了,我马上就要坐上回家的火车了,可现在我永远也回不去了。我想我的爸爸,我想我种的那盆开花的仙人掌,我特别想我的家。我哭得昏天暗地的,然后一阵一阵的恶心席卷上来,我推开车门跌跌撞撞的蹲在路边干呕起来。
我本来就没吃什幺东西,好像把整个胃都倒拎着吐了出来,最后我浑身都是虚汗,瘫在路边没有一点力气,我绝望的看着他:“我想回家……”
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忽明忽暗的,连他在哪我都看不清了。
好像他把我抱进了车后座,我蜷缩起来,真皮的座椅软软的,又滑又凉很舒服,我将脸紧紧贴着座椅。车开动起来,我微微一晃,只觉得整个世界突然大亮了一下。
然后,都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