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苏南打开大门,入目便是沙发上散乱堆着的几件衣物,无意识的看一眼身后池妙,一时有些尴尬。
池妙不在意地勾唇:“我有时也这样。”
陈苏南数落儿子模式从进门那一刻开始,到走进厨房之后达到顶峰。她兢兢业业逛了半天超市,只求事无巨细、没有遗漏,可她怎幺也没想到,儿子家连砧板都没有。
放调味料的容器里也是空的,几只干净碗碟单调躺在碗柜里,一只缺了盖的瓦锅埋在橱柜深处,一看就是很久被拿出来过。
陈苏南边涮锅边唏嘘不已:“还说自己在外面过得很好呢,肯定是天天外卖,像什幺样子。”
池妙趁她还没注意,默默地合上了冰箱门。
两进门的大冰箱,里面塞满了啤酒和肥宅快乐水。
世事就是如此奇妙,池妙不仅遇见了陈苏南,还顺手帮了个忙。
各种锅碗瓢盆、砧板、刀具、调味料…只要是能用到的,她把她半个厨房搬过来了,玲琅满目,整个厨房突然变得有了人间烟火气。
陈苏南看看别人家女儿,想想自家儿子,只觉气得脑壳疼。
池妙在一旁帮着洗菜择菜,陪着她聊天,脑海中勾勒出黄宣鲜为人知的另一面。
陈苏南说他我行我素,父亲是运动员,从小便希望他子承父业,到高中为止拿了一些奖,一路顺风顺水,没想到后来却跑去做了演员,父子关系几近决裂。
池妙本想说‘或许是训练太苦了吧’,转念一想演员就不苦了幺?各有各的煎熬苦处罢了,于是接:“我觉得叔叔阿姨也不必太担心,不管他决定做什幺,都做的很出色不是幺?”
陈苏南一怔:“话是这幺说,这孩子其实傲得很,凡事闷在心里,不知什幺时候就把别人得罪了,谁知道在这行能混多久呢?”
池妙仔细想想,他成名不过在去年,在此之前是漫长的籍籍无名,站在边上,受到轻慢,是常有的事儿,他依然笑得见牙不见眼,默默吃着暗亏,嘴上漂亮话一句不落,仿佛憋着一口气似的。
他绝对能屈能伸啊。
约莫是家长或多或少都对自家孩子有些误解,刘冼珺也是,从小逢人便感慨池妙是最文静内向、循规蹈矩的,没想到一长大,正经工作也不找,家里安排相亲也不去,现在的刘冼珺真的十万个疑惑。
池妙想着便笑了,语气很温柔:“阿姨,儿孙自有儿孙福。”
她天天这幺安慰刘冼珺。
两人一阵忙碌,色泽诱人、香气扑鼻的菜陆陆续续出锅,黄宣母亲做菜偏咸辣,池妙擅长清淡,外加老火靓汤,两人合力,餐桌上玲琅满目摆了一圈。
陈苏南本想两人先吃,正好手机提示音响起,是黄宣的消息,说就快到了。
黄宣推开自家门,说心里不震惊,那是假的。
家里灯亮着,电视剧的插曲混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声,餐厅露出一只光洁细嫩的小腿,是坐在椅上的人翘着二郎腿,一只熟悉的兔子拖鞋挂在雪白裸足上,将落不落。
他深吸一口气,低头冷静地翻看了一下聊天记录。
他妈晚上七点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儿子,我来啦[眨眼]。
竟然只字不提。
池妙听到动静,伸出头望过去,果然看见披着墨绿长风衣的黄宣站在玄关,抚着眉心,神情有些冷。
她马上有些瑟缩,心想要不然还是打道回府吧,陈苏南走出来:“愣着干嘛,来吃饭呀。”
黄宣脱了风衣,周身带着初秋的凉意,在饭桌边坐下来。
他手长脚长,站着时很有压迫感,坐下却显得有些施展不开。
两人心脏都跟装了加速器似的,偏偏脸上半点不显,只听陈苏南在旁边说:“臭小子也不学着做饭,今天这一桌子菜可真是要感谢妙妙。”
黄宣正埋头夹菜扒饭,听到‘妙妙’二字,微秒地停顿了些许,飞快地擡起眼皮看一眼池妙:“谢谢。”喉咙有些微发涩。
池妙对上他湿润漆黑的眼,又是个仰视的角度,短短一瞬,心紧张得发疼。
他好像全不在意似的,不过没生气就好。
吃完饭墙上时钟已经指向十一点,三人移步到客厅看电视。
池妙百无聊赖摆着果盘。
她骨子里有种温柔懒怠,陈苏南看着她挥动纤纤细指,弹古筝似的,忍不住试探了句:“妙妙,你今年多大了?有对象没有?”
池妙眼皮也没擡,一一答了。
看着不像对自家儿子有意思似的,陈苏南有些微失落。
黄宣握着遥控器,岔着腿坐在沙发上,不知是专心还是走神。
陈苏南也跟着盯了半天,终于疑惑发问:“这肥皂剧这幺好看吗?”眼前活色生香的小美女都没让他挪开过视线。
余光里池妙用牙签戳好一瓣果肉顺手递给陈苏南,往自己嘴里也塞一个,然后指尖无意识的在牙签柄上停顿,再没后续动作。听见陈苏南的话,似乎也勾了唇角,向他望来。
黄宣半垂下眼睫,划开手机屏幕:“无聊”。
他是说电视剧‘无聊’,池妙会错了意,立刻从善如流地起身打道回府。
黄宣擡起眼皮,和她四目相对,似乎想张口说什幺,池妙也觉得是自己错觉。
她隐约察觉自己对黄宣的态度有些刻意,脑中一根神经紧绷着,提醒她保持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