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仙 第十章 自愿堕仙

众人大骇，颤指向他：“你已……过渡劫境？！”

“怎幺可能！魔修煞气入体，心魔滋生！此为天道所不容，从古至今，从未有魔修大能渡劫成功…你怎会…！”

莲之亦惊，清玄宗是正道修门，修得乃是天地灵气，气运亨通之道，魔修则专炼化阴蚀煞气，虽修为增长极快，但越到后期便会煞气绕体，滋生心魔，逐渐侵蚀本心，性格也会变得残忍好杀，孽债太多，则为天道不容！若是心魔噬主，便会走火入魔，大肆杀生，所过之处血流成河，最终命运逃不过爆体而亡或是天罚惩戒。

涧疏无言，他从怀中拿出一朵通体冰蓝、玲珑剔透的莲花，花身下半段为一截蚕蛹缠绕，正是冰蚕九幽圣莲！

“可恶！你这魔头！可是靠此等宝物才躲过天罚？”

涧疏只笑：“这是世间最后一株冰蚕九幽圣莲，已通灵识，落于尔等手中，必定逃不过炼药入腹的下场，此等仙中圣品，尔等不配染指她半分！”

言罢，他深深望一眼青天，又低头看一眼怀中之花，眼底似有柔情，可下一瞬，他竟是直接往堕仙崖跳去。

“不要！！！”

莲之已知晓这不过是场幻境，如镜中花，水中月，触不可及。

可眼睁睁看着涧疏绝诀投入万丈深渊，她忽然泪如泉涌，心如刀割，她扑至崖边，尖声叫道他的名字：“涧疏！！涧疏！！不要跳…！”

他似乎看见了她，漆黑的眼睛眨了眨，又似乎轻笑了声，他张口像是想说什幺，却吐出一口鲜血，最终，他只擡擡手，用最后一丝神力，将那朵冰蚕九幽圣莲送离此处。

风萧萧而过，他神魂俱损。

莲之泣不成声。

“不要！！！”

莲之一身冷汗，她睁开眼，看着涧疏近在咫尺的睡颜，却依旧不能从那个梦中回神，她猛扑进他怀中，嘤嘤然抽泣起来：“吓死我了，还好是梦，还好是假的！”

涧疏睁开眼，伸手拍着她的背，将她抱得更紧，任她在他怀中涕泗横流大哭一场。

他忽然开口：“你怎知是假的，万一是真的呢？”

莲之身子一抖，若是真的，这究竟是预知还是过去？

“梦可是真，亦可是假，既可是天道警示，又可是前尘旧梦。”

涧疏说得神乎其然，莲之似懂非懂。

她吸一吸红红的鼻头，含泪的眸子乞求般望着他，问了她思索已久的问题：“那你告诉我…你倒底是不是魔修夺舍？”

涧疏默然片刻，摇头：“不是。”

莲之像丢了珍贵之物：“那涧疏呢？涧疏去哪了？…”

“他不过是我一缕残缺的神魂。”涧疏神色稍霁，似乎不高兴她对那缕神魂的在意。

“为何你与他性格差这幺多？！”

一狂妄，一清冷，简直就像两个人！让她一时难以接受。

涧疏面色越发阴沉，他冷笑一声：“何为我与他？我们本就是一人！”

“那好吧，你还没告诉我为什幺…”

“他三魂七魄独有一魂，又缺少了情魄，性子才冷淡至此，灵脉也因此杂乱不全。”

“我跳入堕仙崖，本以为就此消失天地间，却不料世事无常，还留了一缕残魂在世间飘荡…”

莲之久久不能回神，她头晕目眩，却拼了命将这一切串联好：“也就是说，你就是梦中那个魔修？！…那是过去的事！你没有殒落？而是有一缕神魂化为涧疏？”

涧疏点头。

莲之兴奋，眉目顾盼生辉：“哇！也就是说，你真的以魔修之体渡劫化神成功？从古至今，我还是头一次听闻。太厉害了吧！”

“是真是假，并不重要。”涧疏面容平静，淡淡道。

莲之怔然，她这才发现，他说的对，无论是只有一魂的涧疏，还是此时的他，都不过是一人，这话，这种语气，和以往涧疏一模一样！

“当然重要了！魔修化神，你可是首屈一指！”她望着他，小脸疑惑：“只是，你为何不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而是要跳入堕仙崖？”

“懒得动手。”

他语气平淡，如饮下一杯无味的水，丝毫不像在谈论生死。

“况且，活久了，太无聊了。”

莲之澄明双目黯淡一下，又立马亮起，问道：“修道不正是求与天地共生，谓与天齐寿。”

莲之不解：“无数人妄想得道飞升，终得殒落，你渡劫成功，却因无聊而自愿赴死？这话若是让大千世界谓求天道的苦修们听见了，不气死才怪。”

涧疏定定望着她出神，沉默许久，久到莲之以为他不会开口，他才动了动唇：“无欲无求，看遍天地，自然无趣。况且，尘归尘，土归土，我与山河同岁，与万物同生，也未尝不是长生之道。”

无欲无求？骗鬼呢！说的可真好听！昨夜的疯狂还历历在目，她身上红痕至今未消！她撇嘴：“我才不信。”

涧疏挑眉，遽然一笑：“得了之之，我方才知欲知求，只觉得前世白活。”他伸舌舔一舔唇，逼近她，眉间春色可见：“嗯~果真食髓知味，一见之之，我便饿得紧！”

“下流！”莲之暗骂一声，忙撑手后退，知他又在戏弄她，错开话题：“你一缕残魂又是如何重生？”

涧疏斜乜她，一幅明知故问表情：“你本体可聚魂，在你身侧数年，又得你主动献祭…自然神魂聚归。”

“对了！那你救下的冰蚕九幽圣莲可是……”

涧疏略一扬眉，示意她继续。

“可是我母亲？！”

“你母亲？”涧疏眉心一拢：“你何来母亲？”

莲之眨眼：“…我母亲就是世间最后一朵冰蚕九幽圣莲，在万年间化得灵识，后化人与我父亲相恋，临死前留下了我。你所救不也是世间最后一朵……”

涧疏静静望她，莲之摇他：“我可是说错了吗？难道除了我母亲外，还有别的冰蚕九幽圣莲？”

“这些…可都是观月告诉你的？”

涧疏神色复杂，他见她点头，欲言又止，最终冷冷留下一句：“小心观月。”

莲之：“   …？”

一个来路不明的魔修让她小心她父亲？！这是什幺逻辑。

“为什幺啊？他是我父亲！我为何要……”

涧疏屈指弹她脑袋：“你这个榆木脑袋，我便明明白白告诉你，你就是我当年救下的那朵冰蚕九幽圣莲！”

“怎幺可能！你说我活了上万年？！”

“我这幺老了？”

莲之吓了一跳，美目睽睽，不相信。

涧疏抚额，这般脑回路，当真是无药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