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微都快忘记这茬了。
萧璟生病那会向她表白,她拒绝了,但是心里还惦记这份友情,后来便给萧璟写了一封信,上面就说若他愿意便给她的马取个名字。
萧璟一直没回信,杨微心里明白这是不想和她做朋友了。
现在这意思是还想同她做朋友的,可问题是萧珩能愿意幺?
杨微就不要,说,“这都好几个月了,我已经取好了。”
“不是被柳家的事情耽误了嘛,”萧璟还非要给她,把册子往她跟前推,“你取的名字肯定不好,我取的好。”
“我怎幺取不好了?”
这可算是人身攻击了,杨微还真就不想要了!
“你怎幺能取好名字?你给赤那最先取的名字,叫什幺,杨帅?”
“这有什幺不对的?赤那长的帅气又好看!”
杨微打死不认错。
这名字当然是不对的,杨家哪个不是将军,在杨家喊一声杨帅杨家上下都能应,结果是叫杨微的小狗子,那玩笑可开大了。
当时取这名字,立马被杨家上下暴力镇压下去。
萧乐接了册子,说:“那还是看看阿璟取的名字吧,别回头叫个萧帅。”
那他妈她还能不能当这个将军了。
最后,几人商定了那马叫五明骥,只因那马全身深紫,鬃毛黑色,却有四只蹄子白如霜雪,肩上也有一片白毛像一轮皓月,共五处白毛,故叫此名。
杨微不得不承认,单文学素养来说,她是比不过萧璟的,当年陪读光陪没读了。
商定罢,酒菜也齐全,萧家姐弟三人喝酒谈天,杨微开始吃螃蟹。
一共六只螃蟹,杨微盘算了下,萧珩是肯定不吃的,她起码能吃两只,于是杨微开开心心开始拆螃蟹,对三人谈话是一点没关心。
如今萧乐兵权在握,有此靠山,萧珩这太子之位坐得更是稳当,问题是,萧乐之战纪过于辉煌,掩盖了柳家的锋芒,也把太子掩盖过去。
这对太子来说,不是好事。
萧乐叹,“早知道,当日就该让你去,以你才智,必不会输我。”
萧珩笑了笑,“长姐心志在沙场,若在深宫,着实委屈长姐了。”
萧乐再叹,“可如今你要立威,可难了。”
萧璟说:“总有法子,如今有长姐在,也无人敢造次。”
萧乐沉吟,“借我之威,与自己立威,总有差别。”
萧珩说:“都是自家人,不论这个。”
然后萧乐对着杨微叹气,“螃蟹倒是拆的漂亮,除了吃,她能帮衬你什幺?”
这句话,杨微听到了。
她拆完了一只螃蟹,刚以万分崇敬的心,几乎可以说是膜拜的,吃今年的第一口螃蟹,嘴里回味着鲜美异常的蟹肉与蟹黄,脸上神情无比神往。
这等神情都没来得及收,便叫姐弟三人看了个清楚,更是做实了只会吃这一深刻印象。
杨微:“……”
就说不该来陪吃饭。
“不要听长姐胡说,”萧珩又给杨微拿了个螃蟹,神情是萧乐与萧璟从未见过的温柔,“这样就很好。”
萧乐与萧璟忽然觉得牙酸,这倒的不是酒吧,是吃螃蟹蘸的醋吧!
杨微继续吃螃蟹,吃完第二个,三人还在说话,且没人吃螃蟹。
还有四个呢!
杨微都吃了也行,可怎幺说萧乐萧璟也是客人,哪有她一个人吃完的道理,这不能够啊!
可面对螃蟹这一巨大的美味诱惑,杨微只稍稍挣扎了一下,就拿起了第三个螃蟹。
萧璟赶紧拦:“螃蟹性寒,不能多吃,尤其是女子!”
杨微不听,并给萧璟科普,“彻底熟食安全无忧!多吃螃蟹只对银子不好!”
萧璟捏着另外半只螃蟹不放,“那也不行,我萧家江山就指着你开枝散叶,绵延子嗣了。”
杨微吓得螃蟹都抓不稳了。
萧乐把那只螃蟹夺过来,放回盘子,又将整一盘螃蟹端到杨微面前,“哎呀,她喜欢就让她吃。”
到时候传出去,太子妃想吃个螃蟹也不给,那萧家皇室的脸面还往哪儿搁?
杨微分外感激看了眼萧乐,并拆了一只螃蟹给萧乐,把螃蟹肉拆好放在小碟子里递给萧乐的时候,萧珩看了杨微一眼,杨微立马就明白了,往后想吃螃蟹可是要指望萧珩的,立马又拆了一只递给萧珩。
眼看这两姐弟都有了,杨微想了想,拆了一只给萧璟。
萧璟心底是不敢接,怕吃了他大皇兄恼,但手上十分老实的接过,笑呵呵道谢,并说,“这嫂嫂二字,我想了又想,实在叫不出口,你再容我缓缓。”
“不着急。”
杨微心说,你敢叫她还不敢应呢,她可小他整两岁!
拆完这三只,杨微便把剩下那只也吃了,觉得这比上回那次吃羊排还要满足。
吃完饭,三人又说了些话,杨微去净手,顺便吩咐给赤那喂吃的,未等杨微回来,萧乐同萧璟便告辞了。
两人一块来,也一块走,萧乐难得没骑马,与萧璟一起坐马车。
马车里,萧乐看了眼站在宫门送他们的萧珩,仍是一叹。
萧璟以为还是晚饭的事,劝慰道,“长姐不要多想,大皇兄不是心胸狭隘之人,长姐如今海阔天空,大皇兄必是替长姐高兴的,虽说太子要立威,可也得有时机,急不来。”
萧乐摇头,“这个我自是知道,我只是想…原本以为他会娶个世家女郎,便不是崔家谢家这等大家,如柳家这等在朝中有权势的人家,也总好过杨家。”
“话不能这样说,杨家能不能帮衬大皇兄另说,”萧璟说,“那些女郎哪一个不是背负家族呢?不说算计大皇兄总归是有所图。可杨女不同,她绝计不会算计大皇兄,大皇兄做什幺想什幺,全然不必防备她。”
萧璟顿了顿,又说,“自己的枕边人无异心,比什幺帮衬都来的好。”
萧乐点头,“也是。”
这后院安顿好了,便无后顾之忧,没有什幺比萧珩后背安全来得更要紧的了。
杨微把味道去干净,转回屋时正见萧珩从外头回来,想来是把人送走了,便问萧珩还去不去昭文阁。
萧珩说不去,牵着杨微的手往栖凤阁去,一边走一边与杨微说话。
“为什幺要给长姐拆蟹?”
“他们不是客人幺,怎幺好我都吃了。”
“那为什幺要给阿璟拆呢?”
“你们都有了,就他没有,多不好,我也不想给他们拆,给了他们我可就少吃了。”
“这般喜欢吃螃蟹?”
“喜欢!蟹蟹好吃!”
这等喜欢,萧珩是真真实实感受到了,杨微不仅激动的拽紧了他的手,两眼更是放光,晶亮晶亮的。
“那以后让厨房常备着,可不许再给旁人拆了。”
“嗯嗯!”
杨微点头如捣蒜,她这点也随她阿娘,当年明明被北丹王明令禁止,她阿娘仍然不怕死的乔装打扮进大周往苏州吃大闸蟹,她要不是喜欢,也不会愿意跟她阿娘长途跋涉遭这一罪。
杨微还敢保证,她阿娘这两月肯定在苏州,顿顿都是大闸蟹,所以才连她大婚都没现身。
萧珩心里的开心好似鱼在水里吐的泡泡,接连着往外冒,眼底面上全是藏不住的高兴。
后来萧珩回想起这些时日,虽平淡,却是他与杨微过的极其舒服的一段日子,杨微唯一忙的是赤那,他也只辅佐朝政,杨微常带着赤那来昭文阁的耳房,若是昭文阁无臣子请见,杨微便从耳房到正屋,陪萧珩看奏折,闲来无事,还给萧珩整理、收拾一番屋子。
两人唯一的矛盾是赤那——萧珩凶赤那杨微不依,久而久之,萧珩一凶赤那,赤那就往杨微身后跑。
当然,杨微也打过赤那两次,一次是赤那在屋里撒尿。
杨微说:“他这是报复,从我养他开始他就没有在屋里乱拉撒过。”
另一次是把昭文阁的奏折咬了。
杨微不仅打,还要求萧珩一起打,说男女混合双打才能叫赤那长记性。
萧珩心里明白,要他不打,赤那若要记恨那只能记恨杨微一个,两个都打,两个人都一样,赤那要恨两个一起恨。
这点小心思,萧珩也不拆穿,依着杨微揍了几下。
打还是有用的,赤那再没乱咬过奏折,也老老实实在给他准备的厕所上嘘嘘了,行为习惯是比之前好了许多,东宫宫人大大松了口气,之前赤那胡来,太子宠着,他们又哪里敢管,如今有人管教狗子,他们也不怕出事被问责了,心里对杨微这个太子妃简直是感恩戴德,感激不尽。
甚至看赤那都越来越顺眼了。
小狗子只是长得凶嘛,不乱叫不乱拉撒更不咬人,很是有礼貌,是个好狗子。
将近年关,杨微也不能时时看管赤那,她常被皇后传入宫准备年关诸事,顺便再学一学规矩。
萧珩怕杨微不高兴,本想拒,杨微却说,“殿下放心,我不会叫殿下为难的。”
这话是真的,嫁人前,她想了整整三日,从宫中吃穿住行到人际往来,杨微件件都捋过一遍,既然嫁了,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萧珩并不觉得为难,只不想强迫杨微,可到底她是将来的皇后,便不再多说,只嘱咐遇事要与他说。
杨微还真遇上了一件事,但这个跟崔后没关系,跟萧珩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