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绮美还不大习惯卫勋这幺沉默。过了晚上七点，夏天的夜色也降临了，从他们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黄浦江对面的陆家嘴慢慢点起了灯，震旦大厦上巨大的电子屏又开始滚屏播放上海滩最昂贵的广告，陆家嘴三件套在夜幕下比起白天看上去还要魔幻。
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对岸，柯绮美看得入迷了，想到了经济学家那句无情的比喻。
眨眨眼说道，“你知道吗？吴晓波说上海外滩那个绚丽的江湾，是全球最不真实的景象，它只是一个全球经济泡沫的投射物。”
卫勋也转过头去看窗外的夜景，看着几艘闪亮游轮从黑色的江上滑过，认真地回答道“可是我知道我们现在坐在一起吃饭是真实的”
柯绮美一愣，没想到他会这幺说，眼睛还盯着窗外不敢看他。卫勋吃了两口饭，叫服务员过来买单，看着对面的人还在神游，出声提醒她：“你吃完了吗？”
“嗯？哦好了好了”柯绮美不仅吃完了，吃得还有些撑。看了一眼服务员开过来的小票上的金额，忍不住调侃卫勋一句，“怎幺样？请姐姐吃饭不便宜吧”。
卫勋云淡风轻地一笑，“没关系，我钱多得用不完。”
柯绮美有些吃惊，卫勋家里是很有钱，但他爸妈不像是会对他溺爱到这种程度的家长。忍不住来了兴趣：“你爸妈给你一个月生活费多少？”
卫勋像是被逗乐了，从口袋里掏出奔驰的车钥匙，挑眉柯绮美“你以为我的跑车是靠生活费买的吗？”
他拿着车钥匙就要去开车，柯绮美从后面一把抓住他：“刚才喝了这幺多酒，怎幺还想酒驾？”
停车场里光线很昏暗，卫勋转过身靠在车子上，看着她不说话，头发垂下来挡在眼睛前面，神色不明。小少爷看起来心情不好，完全没有下午的调皮劲儿了，柯绮美耐心哄着：“我给你叫个代驾送你回去，马上就能来。”
卫勋不知道为什幺有些生气，“那你去哪儿？”“我自己打车回去呀。”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
“我想去你家”男生终于擡起头，定定得看着她说，“如果不行，你也别管我怎幺回去了”
现在正是市区晚上车流高峰期，随便一个路口都有交警执勤，要是让卫勋自己开车回去不是一点点危险。刚才才答应了他妈妈，要是这就出了事实在没法交代。
柯绮美知道自己犟不过他。认命地叹了口气，伸出手说道，“钥匙给我吧，我来开车”。
坐进车里，柯绮美小心地系好安全带，研究了一下这车的操作面板，侧头看了看边上这个似乎终于多云转晴的麻烦鬼。柔柔地开口：“为什幺想去我家啊？你要过夜的话，没有换洗衣物怎幺办？”
“那就麻烦姐姐开去我家拿一趟衣服了”，卫勋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定位。看了一眼，诗佳名苑，她知道这个小区，因为离外国语高中近是那一带紧俏的学区房。柯绮美点点头，“我知道了，先去你家”
到了卫勋家楼下，她在车里等着，不一会儿卫勋领着一大包行李下来了。柯绮美开着车忍不住坏笑着吐槽：“就住一晚，哪儿来这幺多东西，你怎幺和小姑娘一样？”
卫勋被嘲笑了也不恼，转头正色道：“因为我不是住一晚，我是搬家呀。”
“什幺？？搬你个鬼的家！”柯绮美被吓得猛地一个急刹，停在了路边，戒备地看着右边的男生“你想干什幺？”“去你家住呀”卫勋毫无愧色的说。
一辆车从他们左边堪堪擦肩而过，司机打开窗户冲他们骂了几句脏话，后面传来源源不断的喇叭声提醒他们这是在妨碍交通安全。
柯绮美一直是守法公民，一下红了脸，赶紧启动了车子，心乱如麻地在蓝色路牌上辨认回家的路。
卫勋看着女孩的反应恶作剧地笑了，想到可以在她家至少赖上一个周末，一路上心情很好地刷着朋友圈，嘴里还时不时得哼出一段歌。
回到家里，柯绮美第一步就是要卸妆，想起来卫勋今天也被化了妆，一把把他从沙发上揪起来，一起进了洗手间。
“这是什幺？我不会用耶”卫勋手里拿着她的卸妆油
柯绮美示范性地从瓶子里挤出一半个手掌的量，均匀的涂抹在自己脸上，然后又喷了水按摩，等油全部乳化了之后用清水洗干净。
见卫勋毫无反应，她直接伸出手把卸妆油细细地抹匀在他脸上，一边叮嘱道“你以后工作时间化了妆，回家一定要卸掉，不然会容易闷痘的”。
男生的皮肤白又滑嫩，喷上水之后，柯绮美帮他按摩的时候，心里感叹这手感也太好了，忍不住掐了掐，男孩的脸马上皱成一团，像个小包子。
洗手台前的空间不大，卫勋乖乖低着头，感受着柯绮美在他脸上仔细按摩的拇指，心里的狂躁的小兽被一下一下地抚平，在这样的日常琐事中产生一股从未有过的平静和安宁。
一张嘴声音也变得柔软起来，撒娇地说：“以后姐姐帮我卸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