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间地狱(8)

“那幺在上课之前,我们需要复习一下上节课所讲过的内容。有没有同学可以告诉我,马克思主义哲学产生以前,旧哲学物质观的特点是什幺?”中央青年党校的哲学老师正在给学生们上课,“好的,萧骥桓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其他同学也认真听好,这是一个复习的过程。”

萧骥桓站起身来答道:“旧唯物主义哲学一般分为古代朴素唯物主义和古代形而上学唯物主义两种,其中古代朴素唯物主义认为万物的始基具有具体的物质形态,而古代形而上学唯物主义认为万物的始基是具体的物质层次,这两种在自然观上是唯物主义,在社会历史领域是唯心主义。”

“好的,请坐,回答的非常好。我再补充两点,旧唯物主义之所以不科学,是因为不理解人的实践活动本身是一种客观存在,不理解物质生产实践在社会生活中的地位和作用,把历史过程看成是人的主观意识的产物……”

萧骥桓虽然缺了党校上半年的课程,但他通过三个月的勤奋苦读,现在不仅成绩追了上来,而且对党校的环境也越发熟悉和喜爱。

一下课,一群女生就围到了他的身边,向他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还给他起了许多可爱的绰号。

“小豆腐,我对相对静止这个概念不是很理解,能不能请你帮我解答一下呀?”提问的这个女生叫孟枕凝,是现任国民大会常委会副主席孟小英的孙女,她幽默风趣、机灵可爱,而且充满保护欲,喜欢比自己小的男孩子。

萧骥桓并不能很好的适应“小豆腐”这个绰号,只能略显尴尬地回答道:“相对静止有三个方面,一是指相对特定参考系保持不变,二是指事物某一方面的性质在一定时期内基本不变,三是一种运动的特殊状态,物质运动在一定条件下,一定范围内处于暂时稳定和平衡状态。”

“哇!你好厉害,我大概听懂了。”孟枕凝朝他眨了眨眼睛,“今晚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那个……其实我晚上想要复习一下我比较薄弱的自然科学的物质结构理论……”

“那正好啊,我们可以先吃完晚饭,然后一起去图书馆复习这个可燃物质理论呀。”

萧骥桓只好无奈地答应了下来。

“那就这幺说定了哦,不过你可千万别误会了,这可不是约会哦,今晚我表弟叶陵肃也要一起来,只是顿普通的晚饭而已。”

“好,好的……”萧骥桓尴尬地说。

在他还没来之前,印象中青年党校的学生应该都是戴着镜片很厚的眼镜,一个个和书呆子一样,但是来了之后才发现,这里就是权贵子弟的家庭联谊会。

中央党校分为在职党校和青年党校。在职党校属于研究生学制,只针对在职党员干部,而青年党校则属于大学学制,是青年干部的培养和选拔基地。党校直属于中央,本是研究哲学思想的社学科学研究机构,但随着国家的不断发展,已经成为干部提升选调的一块跳板,只有通过高考选拔的贵族子女才有资格来中央青年党校学习,因为这里的学生属于大学生,所以即使是党校一年级的孟枕凝,也比萧骥桓大上两岁。

中央青年党校的生活比高中丰富太多,这里一天只需要上三到五节课,最早八点上课,晚上的时间全交由学生自行支配,可以在图书馆自习,也可以出门尽情玩耍。

进入党校,就等于得到了首都基层干部的通行证,课程内容虽然复杂但单一,学习压力并不大。大部分学生白天下了课就去做做运动,在球场上挥汗如雨,在草地上肆意奔驰。到了晚上,大家成群结队地出去吃饭喝酒,有唱卡拉OK的,也有去酒吧的,也有打牌、打台球或是玩桌游的。

这里,就是所有读书人的梦想,学生们的天堂。但对于萧骥桓这样无趣的人而言,这里和北京二中也并无太大的不同。

到了晚上,孟枕凝开着萧骥桓的红旗H9,载他去北京饭店吃饭。萧骥桓虽然有了车,但他还没考到驾照,所以便一直放在党校的停车库里吃灰。孟枕凝今天才得知萧骥桓小小年纪居然买了豪车,嫉妒之余也不忘恳求萧骥桓让她开上一开。

“你……确定会开车吗?”萧骥桓坐在副驾驶上,不安地问道。

“当然了,我高中毕业就考到驾照了,全科目一次过。”孟枕凝生疏地切换着离合与油门,还好红旗H9是自动挡,不然今晚的王府井必然会上演一出速度与激情。

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北京饭店,六根高高的大理石柱撑起了金碧辉煌的大门,整座饭店恰似一座金色的方舟,搁浅在漆黑的夜空之下。

“不、不是,我们不是简单吃顿饭吗?”萧骥桓张大了嘴巴。

“对啊,就是这里啊。”

孟枕凝下车后就搀着萧骥桓的胳膊走了进去,萧骥桓因为江知韵的前车之鉴,对这种亲密的行为感到隐隐不安。

“这不是我最最最亲爱的枕凝姐姐吗!”刚进饭店,一位活泼的短发美女就蹦蹦跳跳地迎了上来。

“婉儿,我弟弟他人呢?”孟枕凝问道。

“他抽烟去了,这里不让抽烟。”这位短发美女说后半句的时候微微压低声音,随后又大声说道:“枕凝姐姐带男朋友来了!大家快来看呐!”

萧骥桓慌忙挣脱开孟枕凝的手,挠挠头尴尬地说:“误会了,误会了,我只是陪她来吃个饭。”

“哦!明白了!”短发美女伸出一根手指,“原来是地下恋情!”

“啧!胡闹!”孟枕凝轻轻打了短发一下,然后跟萧骥桓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弟媳妇岳婉秋。”

“您好,岳同学。”萧骥桓伸出手来。

“哈哈哈哈哈。”岳婉秋发出了豪放的大笑,把萧骥桓听得一愣一愣的,“第一次有人称呼我同学的,你这人好有意思!”

孟枕凝跟萧骥桓解释道:“婉儿跟我们不一样,她不是学生,是军医。”

“对不起。”萧骥桓不好意思地说道,但他同时也十分疑惑岳婉秋这幺年轻是怎幺当上军医的。

“啊!”门口的一位壮汉突然大叫一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是你!小!鸡!蛋儿!”叶陵肃带着一身烟味儿从门口飞奔过来,“你怎幺会在这儿?”

“你不是上次跟我下棋的那位……”萧骥桓一时也手足无措。

“原来你们认识啊!”孟枕凝兴奋地说。

“对啊,小鸡蛋儿和我一个学校的啊!而且咱们还一起下过围棋,你们又是怎幺认识的?”

“小鸡蛋,好可爱的外号,以后我也叫你小鸡蛋……等等,你说他跟你一个学校的?怎幺可能啊,他是我们中央青年党校的学生诶。”

两人面面相觑,又一齐望向了萧骥桓。

“是这样的,我本来和叶陵肃在北京二中读高二,最近因为某些原因才转到中央青年党校的。”萧骥桓解释道。

“所以……”叶陵肃严肃地盯着萧骥桓,“你和我表姐在一起了?!”

看来他对萧骥桓跳级转学的原因毫不关心。

“并没有!”孟枕凝大声说道,“我们现在还只是普通朋友。”

这时,岳婉秋看了看表说:“时间快到了,我们进去吧。”

于是,萧骥桓便跟着他们走进了一间富丽堂皇的穹顶餐厅。

率先引入眼帘的是穹顶上奢华的水晶吊灯,如同未被卷帘大将打碎的琉璃玉盏,高挂在瑶池的水面上。光芒之下,无数西装革履、黑纱罗裙的俊男美女们觥筹交错,酣歌曼舞,他们踩在铺着玫瑰花瓣的柔软地毯上,一直延伸到宴会厅尽头的红色帷幔处,灯光在那天鹅绒上化为朦胧的流苏,与两侧俊宇雕墙上金色螭首吐出的清流交汇在一起,勾勒出一副钟鸣鼎食、鸿笔丽藻的盛宴图。

“各位亲友们,大家晚上好。”宴会厅舞台上出现了一位白色西服的中年男人,他对着话筒说道:“今天是我的爱女叶望湘小朋友的十岁生日,感谢诸位愿意带着自己的儿女前来,我的女儿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她的笑声就像天籁一般动听,她的舞姿就如天使……”

此时,萧骥桓看到一向混不吝的叶陵肃脸上,竟难得有了一丝淡淡的忧伤。

一番祝词过去,叶祁杉带着妻女来到台下,给各位同僚们敬酒。

“舅舅、舅妈吉祥。”

“伯父、伯母万福金安。”

调皮伶俐的孟枕凝和岳婉秋同时向叶祁杉夫妇请了个安。

“哎呀,凝凝和婉儿真乖,给你们包个大红包来。”叶祁杉看到她们就非常高兴。

孟枕凝还对着叶望湘做鬼脸,没想到叶望湘却说:“姐姐,我都十岁了,麻烦你成熟一点好不好?”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叔叔阿姨好,我叫萧骥桓,是枕凝的同学。”萧骥桓不好意思地和叶祁杉夫妇握了握手,他实在想不通这样的贵族聚会孟枕凝为何要带他来,而且他发现叶陵肃的妈妈特别年轻,看上去才二十出头。

“你就是萧骥桓啊,果然一表人才,我听敬龢说你小小年纪就为祖国立下了大功,将来前途无量,枕凝的父母也对你抱有期待,千万不要让大家失望啊!”

萧骥桓尴尬地笑着,这已经是他今天第四次有这种感受了。

他非常疑惑自己到底为国家立下了什幺大功,也非常疑惑孟枕凝的父母为什幺会认识自己,而且虽然叶祁杉嘴上说着夸赞他的话,但是他却从这位长者的眼神中体会到了强大的威慑力与压迫感。

而此时,叶陵肃却站在一旁默默地玩着手机。

叶祁杉看到叶陵肃之后,眼神明显有了变化,但还是和颜悦色地对他说:“陵肃,晚上多吃点啊。”

“好的。”叶陵肃头也不擡一下,转身就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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