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妍大四时,身边同学尽数考研,而她毅然决然选择考公。
当时中国处于经济发展蓬勃时期,形势大好,再加上公务员扩招,竞争相对小;而研究生出来,说不定也逃不过考公的命运。于是,她考虑再三,放弃了考研。
尤母,陈女士,心底希望女儿找一份安稳的工作,而公务员是吃国家的饭,自然是最保险的。但是尤妍自小成绩好,没有他们过多干预,自己考上了985,放弃学历镶金实在有点可惜。最重要的是,尤母认为尤妍想尽快工作是为了她。
那时尤父,尤国强跟这个家已经若即若离,年初出差的时候还会带手信回来,年中就开始在外面租房子准备搬走了。尤妍不是没有察觉到家里紧张的气氛,她甚至能平静思考父母正式离婚后,她过年应该去哪家。毕竟母亲没有撕破脸,那幺两人间的问题她就不好掺和。她其实也有侧面询问过,但陈女士只说她还小,不懂。
她已经20,不小了。
直到办离婚那天,陈女士干坐在大厅,失了魂一样,尤妍才知道,自己的父亲早在外有了家庭,孩子都八岁了,现下正需要陈女士主动退出,他好给人家一个名分。
名分?那她母亲的呢?
陈女士做了几十年的家庭主妇,早就没脾气了,伤心之余只想赶快结束这种丑事,否决尤妍上法院的建议,咬着牙把手续办了。而这年,尤妍因为母亲的忍气吞声,两人关系降到冰点。
张桀行的父亲抛妻弃子,沈秀云一个人咬牙把张桀行拉扯大。这常是尤家饭后感慨的话题,都说能帮一点是一点,现在想想,都是局外人刻意的怜悯,实际上的艰难没人能体会。
因为尤妍早就成年,尤国强没有给抚养费的义务,只是每个月意思一下,给陈女士一点生活费。生活状况与以往相比拮据了不少。
经济不独立,生活很容易被他人掌控。尤妍深以为然。
尤妍心高气傲,不想给陈女士压力,也不愿再用尤国强的钱,自己兼职,存了一笔钱。通过面试,分配岗位后,这笔钱省下的一部分又和工资一起购买了Mini Cooper——那是她觉得自己真正独立的时候。
初初开始工作那段时间,尤妍吃了不少苦头,她本身就骄傲,对体制内的迂腐作风看不上,与同事格格不入,一份工作做得焦心,精神状态愈来愈差。
张桀行终于看不下去。
尤妍出于一些别扭的原因,以及本来就不爱吐露心事,并没有告诉张桀行自己的家事和烦恼,所以张桀行对她突如其来的暴躁脾气不明所以。他现在能明白15岁的尤妍的刻薄和冷漠,但又搞不懂20岁暴躁的尤妍——他的理解总是滞后的。
他好说歹说,把尤妍哄到自己刚入手的小毛驴上,带着她去江边遛了一圈。
第二天,两人都重感冒。
尤妍不得已请假,全勤没了,这个月的优秀员工肯定评不上。郁结在心,她痛骂了张桀行一句,她开了头,过来送感冒药的张桀行也气,更加火力十足。
两人窝在尤妍30坪米的单间里打架,张桀行身长四肢长,发挥不开,憋屈,还得注意不能扯到她头发。
尤妍发泄完,觉得自己拿身边人发火,真的一点出息都没有,有本事拽领导的头发啊!
她默默哭,张桀行手足无措地站着,往日信手拈来的体贴技巧化了灰似的。
张桀行上前一步,没注意,一下磕到吊灯,痛地呲牙咧嘴捂住头。
尤妍看到,笑了,喷出一个巨大的鼻涕泡。
“……”
“……”
总之尤妍是感谢张桀行的,不管是他带她去江边染上感冒,还是特地来送药。她与曾经的少女心事和解。尤妍想,她会好好对待这个朋友的。
至于这后面走偏了嘛……
就当她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