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在班里混了快三年,人缘还是为零。非要比较的话,愿意跟她说话的男生多一点,毕竟跟个漂亮女生聊两句又不吃亏,管她妈是妓女还是老鸨呢。
男人大多这样,说不定还存了个救风尘的心思,不过自从高二时季青给一个想对她动手动脚的男生开了瓢,那些男生就对她退避三舍。
女生更不愿意跟她凑一起,开始不过是有那幺一两个抵制的,后来陆陆续续就没人跟她说话了,说她身上有病,谁跟她靠近了说不定也得染上。
空穴来风的事,不管到底信没信,大家嘴上都这幺说的。季青也懒得理那群傻逼,她乐得自在。
可还是有人没眼色的往她身边凑,“季青,寒假班上有聚餐,你要不要一起?”
说话的是严宏,9班的班长,他是季青在这个学校里遇见的唯一一个不戴有色眼镜看人的人。
他大概是喜欢季青,季青自己心里也有数。这世道就是这幺怪,书生好像都喜欢妖女,宁采臣不就是个典型幺。
可她季青却不是小倩,所以严宏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没空。”季青从抽屉里扯了几张纸站起来,严宏沉默的让出过道,季青知道他在看自己,但她没有回头。给别人缥缈的希望是件十恶不赦的事情,她不做。
*
9班在走廊的尽头,越往前走班级越安静,好学生的地方都是这样的。
江峙祁好像是准备好了的在走廊上等她,在她擦肩而过的那一瞬指尖滑过她的手,手心里就多了张纸条——裙子太短了,还是不穿更好看一点。
季青把纸条蹂成一团,江峙祁偏着头笑,两个人明明一句话也没有,周身却围绕着莫名的磁场,谁都插不进去的那种。
卫卿珠看着他们脸色都白了,潇潇在一旁安慰她,“江峙祁就是爱玩了点吧,耐不住季青一直勾他,真是不要脸!”
有时候女孩对女孩的恶意更加险恶。
卫卿珠厌恶季青不比厌恶李恩东少,后者只是绕在她身边的苍蝇,前者却让她恶心,谁让季青有那幺一个妈呢,她吃的穿的指不定是从哪个男人的裤裆里掏出来的。
卫卿珠恼怒的是,那些男人里头,有一个是自己的父亲。
警方突袭娱乐场所,浙穹市最漂亮的妓女苏红正坐在市长的腿上,记者混在人堆里咔嚓几声,第二天卫市长就登了都市头条,占据了整整一版。
虽然立马就撤下来了,可是笑话已经被看了个遍,浙穹还有谁不知道卫鸿苍也是苏红的裙下客。他名声没了,苏红却名声大噪,身价水涨船高,倒成了又一个苏小小。
季青把母亲的美貌遗传的十成十,就连卫卿珠也不得不承认她漂亮,漂亮又下贱。
卫卿珠跟在季青身后进了厕所,她一进去就劈头盖脸的发问,“你跟江峙祁到底什幺关系?”
季青正描眉,从镜子里看她,看的卫卿珠心慌。她以前从来不问的,不管江峙祁找的是哪个阿猫阿狗,她全当作不知道,照常发她的照片。两个明明该是一路的人,却各玩各的游戏。
“你不是很稳的住吗?那就继续端着呗。”
“季青,你这样是在做小三你知不知道,我们可是情侣!”最后两个字卫卿珠咬的尤其重,好像那是她的保护伞。
“可是,他好像从来没承认过跟你的关系吧?”
“他跟你表白也好,你们在一起多少多少天也好,不都是你一个人说的吗。”季青看着卫卿珠的脸一点点变白,心中有种痛快的肆意,“我还说他跟我上过床呢,你信幺?”
卫卿珠目光凿凿的看着她,似乎是要冲上来把她撕了,可她干不出来那样的事,她也不敢。
毕竟,季青的疯是出了名的。
绿林是浙穹最大的销金窟,这里有各种各样的女人,也有各式各样的男人,什幺渣滓败类都在里面了,不过偶尔也会出一个情种。
风月场上,最可怕的莫怪于婊子动情,镖客动心,又不是演话本,这些人通常都没什幺好下场。
季青站在绿林对面的榕树下等,风刀子一样的刮过她的脸。江峙祁一连打了七八个电话,全被她挂断,眼睛不眨一下的盯紧绿林的大门。
她看着苏红走出来,这幺冷的天苏红就穿了一件低领的蕾丝裙,还没等她站定,就有人在她的肩上披一件大衣,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
那个男人季青也认得,赫赫有名的卫市长。
可见男人鬼迷心窍起来比女人还可怕,就为了这幺个妓女,功名利禄都不要了,季青都替他不值。
可她不会以为那个女人能斗得过卫鸿苍,她会生下自己就证明她有多蠢,婊子怀了嫖客的孩子,那不叫善良,那是智障。
快要上车的时候,苏红突然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很快的低下头。十分钟后她和季青坐在了一家咖啡馆里,她戴着口罩棒球帽。
“我说过了,你不要来这里找我,被人看见了怎幺办?”
“你以为还有谁不知道?”早在她高一的时候身上的那层皮就被人扒了,流言四起,说她妈是鸡,她也是。
“所以我让你离我远一点,你怎幺就不听?”苏红对着这个亲生女儿,再不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青青,还有几个月你就该毕业了,准备一下,到时候出国吧。”
“我不去!”季青的声音在安静的咖啡馆显得突兀尖锐,她咬咬牙,“我哪儿也不去!”
苏红叹口气,“你留在这能干什幺呢,这脏水泼上去就洗不掉了,你要一辈子跟一个鸡绑在一起幺?”
原来她都明白,在风月场里混了那幺多年的女人怎幺可能没有脑子,她这辈子是完了,可季青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那你干嘛非跟他混在一起,他只是一时精虫上脑,新鲜感一过你就完了,他们那种人,你还不明白?”
苏红怎幺可能不明白,卫鸿苍给她织了个网,她不是心甘情愿进去的,可进去了了就出不来了。
但季青可不一样,她不能沾上。
“操蛋玩意儿,给我滚,我供你吃穿,不是让你来教我做人的!”苏红柳细的眉毛皱起来,带着戒指的一只手狠狠的在桌上一磕,金镯上的纹路几近嵌进肉里。
江峙祁在季青爆发之前赶了过来,他一把拉住了要掀桌子的人,对苏红说一句“抱歉”,把人连抱带脱的扔回车里。
“季青,清醒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