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十二岁生日时,父亲把他领到你面前,他恭顺地微微低头,你只看到他鸦黑的发,和殷红的唇。
“安”,父亲喜欢叫你的昵称,但你很厌恶这个称呼,仿佛最下等侍女才会使用的名字,你更喜欢别人叫你的全名,玛丽安娜。象征着高贵,与纯血。
“这是塞洛斯,以后他会是你的管家。” 父亲这样说,伸手宠溺地抚了抚你披散的浅色金发。它们绝非黄金那样世俗的颜色,而是晨曦的太阳,掺杂着未褪去的月光,闪烁着比珍珠更柔润的光华。
你擡头去看父亲,伊尔凡提亚家的主人。他拥有和你一样的发色,一样贝特佳尔湖冰雪消融后,纯净的,蓝的眼眸。你并不想要一个管家,但这是贵族小姐的惯例,你一向对此嗤之以鼻。只不过是个玩具罢了,你冷笑着想。
但是你并不想违背父亲,于是你敷衍地嗯了一声,擡头去看你的新管家。他察觉你的视线,微微擡起头来。
你看到他轻轻弯起的嘴角,和发色一样鸦黑的眼眸,雪白的肤色,就仿佛空白的画布,只涂有黑和红两种颜料。极致的美丽,你微微愣神了一秒,在此之前你一直以为,这样的美丽只属于伊尔凡提亚。
他俯下身,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起身。你听到他的声音响起,“塞洛斯,为小姐您服务。”
你想到了夜莺鸣叫的时候,本不该有这样的联想,他的声音低沉地多,但不知为何,你想到了那被关在笼子里歌唱的鸟儿。
你轻轻点了点头,缓缓地伸出手。他俯下身,轻柔地握住你的手,在你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塞洛斯是一位称职的管家,而且少有得美貌。虽然贵族小姐的管家都是模样英俊身材颀长的青年,但塞洛斯无疑是最惹人注目的。
“小姐,该到钢琴课的时间了,您的教师已经在等候您。” 他恭敬地在你身边,一手放在胸前,另一只手压在背后,微微欠身,提醒你的日程安排。
你察觉到坐在你身边的贵族小姐们红了脸,眼神闪躲着偷偷看他,有位大胆的小姐朝你开口,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塞洛斯。
“玛丽安娜,喝完这杯茶再走吧。”她这样请求道。
你摸透了她们的心思,只觉得无趣,冷冷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塞洛斯歉意地朝那位小姐微笑,“抱歉,提利尔小姐,玛丽安娜小姐不喜欢迟到。”
你看到提利尔小姐的脸迅速涨得通红,慌忙地移开眼神,嘴里低声地道对不起。
你感到厌烦,站起身,径自朝钢琴房走去。塞洛斯向那群小姐微微鞠了个躬,跟在你身后。
他的步伐显然经过严格的训练,每一步都踩着相等的距离,皮鞋轻扣在石砖上,却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你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位很好的管家,从任何地方都挑不出错误,不论是姿容还是礼仪,都近乎于贵族的标准。
你朝他开口,“下次不需要对那些人卑躬屈膝。”
你停下脚步,仰头看他,他虽然纤瘦但很高,你几乎才到他的胸口。他微微后退了一些,让你不需要费力仰起头。
“伊尔凡提亚不需要讨好任何人,”你冷漠地说,“你只需要侍奉好我就可以了。”
“是,玛丽安娜小姐。”他温柔地应答。
你打量了他一下,转身继续行走。
作为伊尔凡提亚家的独女,你被当做继承人培养,家族的事务由父亲亲自教导,除此之外,舞蹈、音乐、文学、马术等贵族社交必备的技能,也不能落下。你时常感到厌烦,在如此繁忙的学习之外,还要抽出时间和那些愚蠢的贵族小孩喝下午茶。
你在钢琴教师弹完一首新曲后,完整地毫无错漏地将它重复下来。钢琴教师显然已经习惯了你学习的速度,他叹道,“很快我就没有什幺可以教您的了,玛丽安娜小姐。”
相比其他古板而愚昧的老师,比如拉丁文和历史,钢琴教师是你为数不多,稍有好感的教师。他并不拘泥于贵族的教学章程,甚至会偷偷教你弹奏平民的乡间小调。
即使愚钝的大多数中,也会有神灵的创造,你认知道。比起有迹可循,一板一眼的宫廷音乐,你更爱乡间小调的生机与活力。
于是你开口,“我想您不用担心失业的问题,我会长期需要一位钢琴陪练,即使不是教师。”
他朝你笑了笑,是一种你看不明的神色。你感觉被轻慢了,皱起眉头。
“如果您需要陪练的话,我想,没有人会比您的管家更加合适。”
你诧异地望向在房间外等候的塞洛斯,他站的笔直,一动不动。
“塞洛斯会弹钢琴?”你疑惑道。
“哦,是的。”教师笑了,“或许比您想象的要好得多。”
他站起身,“您的管家是您宝贵的财产,我想您应该好好使用。”他朝你欠了欠身,“那幺,这节课就到这里了,玛丽安娜小姐。”
你朝他行了个礼,目送他离开房间。他和门外的塞洛斯互相点头示意。你在思考他说的话。塞洛斯,财产。你皱起眉,有些不能理解他的意思。
你保持思索的神情走向门外,塞洛斯为你披上一件薄披风。“傍晚有些凉了,玛丽安娜小姐。”
你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在你的肩上微微停留。
你问道,“你会弹钢琴吗?塞洛斯?”
塞洛斯似乎没料到你会问这样的问题,他微微愣神,不过片刻就温柔地朝你笑道,“是的,玛丽安娜小姐,如果您想听的话,我可以为您弹奏一曲。”
“下次吧。”你拒绝道,他点点头,跟在你身后。
*完了,我想搞爸爸。果然堕落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