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佳人惹醋海翻波

时光如箭,又是一年令夏,青娘在山野间过得日子清淡,白日里便是做些手工活计,不说大富大贵生活,三人温饱不成问题。那丑儿如今长得快,简直一天一个样,仿佛一眨眼个头就攒高了几寸,能爬能蹦,嘴里含糊着叫着娘,小模样精乖精乖的。

到晚间吃完饭,青娘同丑儿在凉覃上玩耍了一阵,发了一身闷汗,恐丑儿要捂出痱子,便叫花枝去外面打些水来。山里人家睡得早,这时候外面已是黑漆漆的,花枝还在厨房里忙活,见她没应,便自个起身去屋外门口的水缸舀了一脸盆。倏尔从身后伸来两手,吓得青娘差点惊叫,只看来人径自提起就大踏步走进里屋。

原来这人亦是章笙,只说他苦求青娘不愿同他回去,心里泄气,又不愿意放她离去,想是男人心境颇有变化,竟就这两个月里隔个五天半月的来一趟她这里,便是瞧着家里没有男人,他来担当些。只把家里米罐水缸装满,柴火劈好,够她们吃上五六日。青娘刚开始是不愿他来,不给他好脸色看,那章笙便话也不说自顾自忙活完了就离开,如此死缠烂打,青娘也赶不走他人,徒劳就随他去。

且说大晚上就冒风从县里赶来,青娘心里也不好受,就见他将脸盆放在床头,嘴里道:“你也不用自己动手去干这粗活,便是花枝不在,就叫我一声,左右来宝家里又添了一个人口,顾不上你,你这身娇肉贵的,哪里干过这个。”

青娘道是好笑,如今家业破败,沦落在这田野,还在乎是粗活是细活,就道:“我要连这脸盆也拎不动,那我也吃吃死了罢,你不干好事,还要我指望你来做?”说着也不管他,就抱起丑儿抹拭涂粉。

章笙被她这顿抢白,脸红一阵白一阵,又不好上手帮她做,只愣愣停在一边瞧着,又想着让她给他看看孩儿,又只怕恼着了她。倏尔就瞧见妇人摸摸索索弄好又掀起一边奶兜兜去喂,露出雪白丰满的身体,那怀里小人啊呜一声含住一头,吃奶劲儿吧唧唧。

章笙霎时张大了眼睛,只贪婪地瞧着,那青娘如今愈发长开了,以前是初春开苞的花蕊,现就是枝头上熟透了的水蜜桃,鲜嫩嫩,红艳艳,引得人去摘取。章笙心里好生难挨,暗道自己真不是东西,如何就把这般好人儿弄丢了去,苦恼自己又不敢近身,悔得肠子也要青。

青娘见他还站在门边,就恼道:“你还不快走,再瞧着眼珠要掉下来了!”只把身子转过去,挡住大半春光。

那章笙才吐出口郁结之气怏怏走了。

他现只依旧在县衙做事,无名无绩,又是被下黜的,也不需交际经营,比不得往日风光,家里缩减开销,也就留下一二个服侍洗衣烧饭的伙计,聊以度日。章笙亦是从清苦时候过来的,去公堂就用双脚走,洗澡水就自己烧,早晚饭菜简单,事事躬亲,落得个心安理得就罢。大事小事都往县衙堆积,这一阵忙乱又是过了两个月才罢。

待一日黄昏时分,抽空去郊外,手上提着一摞好物而去。只这一回那章笙还没进院子,便瞧见篱牢里边一   粗狂横肉的男人手持板斧在空中挥舞,是在劈柴。章笙靠近就问:“你是从哪里来的混混,山野村夫恁个不懂好坏,在妇人家前就赤着身子不忌讳,你好大的胆子。”

原来这黝黑男人便是邻居石大娘的儿子,叫石大,长得五大三粗,肩宽脸方,平日里走街窜巷做些卖油的营生,街人都叫他石卖油的。这人也是个孝子,跟着他娘过来青娘这边帮了一回,瞧见青娘那般仙女下凡的人儿,一发就走不动路了,两眼只要粘牢在身上。见她单身一人,只道邻居是个没男人的寡妇,独带着娃儿,一发心生怜爱,又不敢冒犯,只他娘同着那女娘热络,他这男人就涎着脸时不时跟着老娘过来这边殷勤,砍柴挑水的不在话下,只想着能同妇人说上一句话也是好的,便是道糙汉心里也要萌动。

青娘也同他讲说要他别再过来,她孤身一妇人独居,只怕引起言论不好,那石大说了一遍没来,没过二日又巴巴上门,也不说废话,拿起斧头就劈柴烧水,十分勤劳,这邻里邻居的,却不好撕破脸皮,就由他去了。他白日里上街卖油,亦晚上才放下挑担得空,才没有遇见那章笙,便是见了也不晓得他是谁来。

石大穿着一身赤膊汗褂,闻言只两手任意将额头的汗渍任意一抹,露出脸上两坨黑红,瞧见身后一个年轻的后生就憨憨道:“俺是这村里卖油的,你随便上县里打听打听就晓得我,都说俺卖得油又香又好,这位俏后生,你是哪家的?”

章笙只道对牛弹琴,没好气说:“我管你卖干的还是卖油的,只问你为何在别的妇人家院子里,看着痴蠢,花花心思不少,你不好好照照镜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那石大是个老实的汉子,哪里被人家这么污蔑过,一时气得脑袋冒烟,两颊通红,又恼又怒,劈脸就站在章笙跟前,恶狠狠道:“你不要胡说,这家妇人是个没爷儿们的,俺见她孤儿寡母难过,就去搭把手,你这人可恶,说些有的没的要害人家。”

话落,那章笙简直气得跳脚,就听他道:“闲人闲得蛋疼,干你屁事,她爷儿们还好好站在你面前,你俩眼窟窿被牛屎糊上了,再让我瞧见你这人,我打了你去。“

石大只道他胡言乱语,不去信他,扯起他领子就问:“你胡说,她一个人带着孩儿,从也没见过你,你要是她爷儿们,怎得舍得把她这幺个人放下不去管,要是,你也是那负心的陈世美。”

二人剑拔弩张着,赤红对着赤红,谁也不让着谁,恰此时,青娘从门里走出来,瞧见他们衣衫不整的模样,惊吓到。

那石大见到妇人出来,一时只红着脸去问她:“这人恬不知耻说是你爷儿们,俺道他得了失心疯败坏你名声,帮你把他打出去。”

那青娘认他二人是个神经,看也不看就转回里屋去。只留他二人干瞪眼,最末,便是在外面昏天暗地干了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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