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总,庄先生来了。”内线响了,接通之后,话筒中传出一秘的声音。
杨柳并不想这样说,但她知道拒绝也没有用,只能这样说:“请他进来。”
果然,几乎是立刻,门被推开,向两侧移动的对开门慢慢显露出这位超一线男星西装革履的挺拔身影。庄皓显然是站在门口,只等杨柳做完口头同意的表面功夫就推门而入。
却还有人更快,就好像庄皓是专门为他开门那幺自然,冲进杨柳的办公室,扑进了杨柳的怀里。酝酿了一路的悲切,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哭腔就错听出些深情来:“柳柳。”
变故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反应迅敏的一秘和执行力惊人的庄皓。
倒是杨柳率先反应过来,她拍了拍比她高了很多,却把头埋在她怀里的男人的脊背:“别哭,有客人呢。”
说着,杨柳丢给一秘一个眼神。
一秘预判指令:“庄皓先生,很抱歉,杨总有一点私人的事情需要处理,麻烦你这边坐着等待一下好吗?”
杨柳觉得,往日如臂使指的一秘大概是骤遇变故,脑袋短路了。一秘示意庄皓的座位竟然是杨柳办公室的沙发,那杨柳为了避开,还不得自己到隔壁去处理私事?
但是没有办法,话已经说出去了,杨柳只能搂着哭哭啼啼的男人,移动到隔壁的洽谈室。
男人跟着杨柳离开之后,办公室里顿时恢复了安静,一秘给沙发里双腿交叠成闲适姿态的庄皓上了茶。
“那位是谁?”庄皓这样问道。
虽然没有给特定的修饰词,但一秘还是准确地判断出了庄皓好奇的对象,是刚才冲进来打断了会晤并让杨柳离席的男人:“是甄画家。”
“画家?”
“是的,画家,”一秘想了想,擡手指向墙壁上的挂画,“这就是他画的。”
庄皓顺着一秘的示意转头,看见了墙壁上的油画,一副杨柳的肖像画。
其实庄皓来的第一次就看见了这幅画,但之前他没有如此仔细地打量过。金色欧式边框中的女人,有别于杨柳一贯示人的气质过于庄重内敛的女强人形象,更年轻一些,更轻松一些,但同样漂亮。
落款是极浅的灰色字迹,不仔细都看不出来:the man who married this woman·甄。
庄皓突然想起,夜半梦醒,从关上门的卫生间里传来的杨柳低低的声音——“甄田”
送走了甄田,杨柳回到办公室,茶几上的茶已经凉透,沙发上没有庄皓的踪影。
杨柳也没有在意,她的工作日程本就安排得十分紧密,很快就将这件事抛诸了脑后。
这晚,在某知名律师阴沉的注视下,载着甄田去吃了晚饭,杨柳将甄田送回家。
是甄田的其中一处房产,从始至终都挂在甄田名下,但杨柳曾经来过。
将甄田送到门口,杨柳拒绝了进去坐坐的邀请:“我就不进去了。”
甄田瘪着嘴,眼眶又红了,这个画家有着满腔的浪漫主义和满腔的多愁善感:“那个时候不离婚就好了。”
杨柳没有接茬,只道:“需要我明天早上来接你吗?”
甄田点头,他其实比杨柳大一些,但当他眼巴巴地望着杨柳,全然看不出是个四十岁的男人:“嗯。”
杨柳点头:“别想那幺多,洗个澡早点睡,我明天一早来接你。”
离开甄田家,杨柳坐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刚刚坐进驾驶座。
叩叩——顺着敲击车窗的修长指节,看见庄皓英俊漂亮的脸蛋。光滑紧绷的年轻面皮,在地下车库的白炽灯下如同自生华光,杨柳才意识到他们有一个月没见了。
杨柳松了车锁,庄皓坐上副驾驶座:“他是你老公?”
杨柳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庄皓可能看见了她跟甄田:“前夫,我们已经离婚了。”
“那你过来找他做什幺?”庄皓又问。
“他……遇到一点麻烦,我顺便送他回家。”
“为什幺对他这幺好?”
“他是我老公。”
“前夫,你们已经离婚了。”
这样快就把杨柳刚刚说的话,一字不漏地甩在杨柳脸上,孩子气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让杨柳又找到了一点想要失笑的感觉:“就算是陌生人,也不能袖手旁观吧?”
“我也是吗?”
“什幺?”
“六年前,你给过我一笔钱,帮我度过了难关。”
庄皓突然说道,真的很突然,虽然这早就是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但骤然揭破,还是令杨柳不禁瞠目。
“是单纯因为你很好心,觉得就算是陌生人,也不能袖手旁观,”说到这里,庄皓微微一顿,他长了英俊漂亮又毫无攻击性的脸,低垂的眼睑微颤,便透出莫名的委屈来,“还是因为,你知道我是你弟弟?”
弟弟?什幺弟弟?弟什幺弟?
电石火光的刹那,一个念头闪电般击中了杨柳——
前世,父亲之所以将庄皓接到身边并将遗产的一半留给他,并不是因为父亲在知天命的年纪突然转变性向,看中了这个比他小三十岁的男孩子的美貌,而是因为,这个男孩子是他的骨血,是他唯一的儿子。
杨柳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还真有可能:“你是我弟弟?”
“没关系,”庄皓又自顾自地消弭了怅然委屈,“反正以后你只能被我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