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9年夏天,我结束在土澳莫道克大学生物基因工程专业的学习,回到了几千公里远的故乡钟市,华北平原上一座不起眼的三线小城。
6月生日刚过,我已经走过了人生将近三分之一的年头,二十余年封闭在象牙塔里的求学生涯终于结束了,坐在飞机上,当我透过舷窗俯视着星罗棋盘宛如硅晶芯片的地面时,我知道真正的现实世界即将向我迎来。
我站在门前第三次尝试将拇指按在指纹锁上,结果红色信号灯光亮起,并再一次发出了「拒绝」的提示音。
「靠!」
这该死的电子锁,肯定是把我几年前的注册数据给自动清除了!
我冲着门狠踹了一脚,无奈的坐在了行李箱上。一天一夜的长途跋涉,外加南北半球颠倒的时差效应,使我双腿发软,两眼困乏,不一会儿便靠着防盗门睡着了。
「冯伟雨,你这家伙,你怎幺又在睡觉?!」
我被这声呼喊惊醒,发现物理老师的大脸正在液晶屏幕上瞪着我,音响里传出了老头子因愤怒而哆嗦的声音。
我伸了个懒腰,然后点了一下触屏上的时间轴,发现离下课还有四十多分钟
。
实在太他妈煎熬了!
我直接拖动进度条到了最后几页,花了几分钟把习题依次做完,然后设置好「定时交卷」,并按下了桌子上的「报告铃」。
「你什幺事儿?」
老头子明显是被我打断了,气冲冲的问道。
「老师,我要拉屎。」
我做出一脸便秘的表情。
「快憋不住了。」
老头盯着我思考了两秒,冲我摆摆手骂道:
「滚吧滚吧。」
我迅速站了起来,左右环顾了一下,发现每个隔间座位里的学生都歪七扭八的如盆景植物般摆着各种造型,但能看出来大多数人都还是在认真的听着课。
「快去快回!」
老头突然补了一句,吓我一跳。
我边说「哦哦哦,知道了」边用手晃了一下屏幕,传感器接受到了温度信号,亮度自动调至最低并进入休眠状态。
「回你大爷呀。」
走出多媒体交互教室后我往地上啐了口吐沫,双手插着屁兜往楼梯口走去。楼道里静悄悄的,每层楼的教室里都在安静的上课,天井里只有投影条幅一闪一闪的流动着,写的无外乎是些「有心人,天不负;有志者,事竟成」之类的无聊屁话。
我溜溜跶跶的在校园里晃悠了两圈好躲开架在各处的电子探头,最后成功来到了操场东侧小湖边的学校南门这里。这里有栋荒废的实验楼,长年无人造访使得这周围的杂草树木都自由自在的野蛮生长,荒草比人还高,除了野生动物,也就只有偷偷搞野合的学生才会来这儿。我常在想这里会不会有对儿学生正汗流浃背的忙着做人体活塞运动时,在他们身旁的草丛里,一对儿野兔或野狗也在用同样的姿势交配着――比如「后入」这个体位。
「后入体位」,又名后背体位,是性交姿势的一种,俗称「狗爬式」或「老汉推车」,是一种很受欢迎的性交姿势,尤其对男性来说会有一种征服的快感。
作为15岁时就能读懂拓扑几何原理的我来说,这种男女苟合之事实在是没什幺意思。所谓「做爱」――本质上不过是基因需要通过复制好让自己能够持续存在下去,于是这种繁衍本能会驱动人类大脑产生神经信号,来刺激动物体性腺、胎盘、肾上腺等组织合成甾体激素,通过卵巢、睾丸等器官释放出性激素,并最终在激素作用下完成交配活动。
人类常常将与「爱恋」捆绑赞美的所谓「性交」行为,其实就是是一系列「电信号-化学信号」的相互转化过程罢了。
自从14岁时经历过那件事后,我开始对这种东西变得毫无兴趣。相较而言,利用「精神」进行「传染」(影响),是更能让我兴奋起来的事情。
我踩着南门已废弃的警卫室小屋后面凸露出来的几截残砖,从围墙上的高压电网里找到了专门用于信息通讯的那条蓝色网线,上面还装着我之前安上的「T型导流器」。我从口袋里掏出网络数据线插进导流器最下面的线孔,然后跳了下来。
有了这根垂下来的网线,广袤无限的网络世界就此来到了我的眼前。
我从笔袋儿里轻轻抽出自己的「个人终端笔」,沿中轴线打开后双手向两边一拉,超薄液晶屏便展现了出来。每半枝笔上下两端各有一个按钮,只要同时按下四个按钮,屏幕便由流体般的液态型变成了轻而薄的固态型屏幕。
我百无聊赖的在互联网络里瞎溜达跶着,汲取着各种各样新鲜有趣的即时信息。这可比课堂局域网上那点儿枯燥乏味的封闭知识有意思多了。
忽然,「Secret Talk」——「秘语」软件有两条未读信息从屏幕上端飘过,我点了进去,发现两条信息来自同一个人——
「迷途男孩」
第一条信息是:你好张老师,请问你在吗?
第二条信息是:我能找您再谈谈吗?
我嘴角挂起了一丝微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