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鸷

礼拜四,天气明朗。远处的丛林灌木暗影层叠,黄沙积聚在土坯后,从高高的屋顶打下一小片光影。

阮媛喝了检测过的药剂,身子也渐渐无什幺疲乏无力感。

但毕竟毒性已慢慢侵入身体各处细胞,一时半会儿也痊愈不了。临走前,Peter医生嘱咐她,每天都需喝半品脱药剂,直到睡前不再出现头晕感为止。

阮媛一一记下,听得甚为认真。可是心里并没有多少喜悦的感觉,俨然对自己的身子已并不十分在意,她是惜命的,却谈不上畏惧死亡。

父亲一生英勇无畏,不该如此无辜惨死。

心上有执念,总要为了父亲而勇敢一回。置生死于度外,不过是她给自己的勇气。

走出来,她擡头看看天,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任炙热的烈阳晒黑有些干燥的皮肤。

微风打落不知何处的水滴,掉在她的脸颊,润湿了细微的绒毛,浸入那方幼嫩的表皮。她嘴角翘起,放任自己感受恣意的风与自由。

与恶人较量,有如博弈,未定结局,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

她闲适地走入废旧的厂房内。

甚至面带微笑。

在两双阴鸷的目光里,随手拿出自己身上的刀子。

刀柄把玩在手里,刃上一闪而过的寒光。

她伸出右手,伸进裤兜里,按住自己的腿侧。

手心出汗,极力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要发抖。

“你们谁要见我?”她缩紧自己的腮帮子,微微咬着牙,镇定出声。

一个黑衣男人慢慢从后面走进来。高大的身影投在地上,遮挡了外面大片的光亮。

“别来无恙,阮小姐。”他缓缓开口。

阮媛僵硬的转身,心跳的极快。

中国人?但不是自己认识的人,甚至从没见过他的脸。

“不必害怕,我找你是想和你聊聊你父亲的事。”

他是极普通的样子,放在人堆里就淹没的面孔,可是身材异常魁梧,显然是个练家子。

“也不必这幺大戒备,你觉得自己拿了它就可以防身吗?”他手指燃起一根烟,瞥过她手中的刀子,沉沉笑道。

“你想谈什幺?”她问。

他吸了口烟,倒是莫名的看了她一眼。

“你不好奇我是谁吗?”

“你想说自会说。”她不甘示弱,眼直直看向他,手攥的死紧。

“怕说多了暴露自己的弱点吗?倒是谨慎,同你父亲挺像。”

她亦不再说话,只听到父亲二字时,眼底骤然一缩。

阮媛身处这大堂之中,空旷的四周只有男人嘴嘬口烟的声音。

那些明目张胆恶狠狠的目光,聚在她身上。

神色各异的人,却都共同有着对她的厌恶。

突然,面前那人顿了下沉黑的眼,转头看向布满灰尘的角落里。

“让我来猜猜你带来的帮手藏在哪儿……”他戏谑的说。

她一惊,也转头看向那处。

裤子里小小的遥控装置,无声的掉进了更深处。

“我没带人。”她眼神平静无波,看向他。

“哦?那就是埋伏在外面。”他淡淡盯她,要看出什幺来。

她突然就笑,还出声轻笑。“您是怕我有帮手缴了你们这些人?”

“谁不怕死,你说是吧。”他说。

说完,骤然向前发力,钳制住她的脖子,语气却轻飘飘的渗人。

“别耍些小聪明,要不然……这天可就聊不下去了。”

她吃力扭头看向别处,把手里的刀子丢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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